2008-May 8Thursday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亲历圣火传递现场
2008年5月8日1:20 一图胜千言, 椰子笔谈 一条评论哦 || 1 Comment 5月7日,奥运圣火历史上首次莅临广州。中国首次举办奥运,广州首次传递火炬,可谓双喜临门;再加上我对这一普天同庆之圣会的标志有向有往,火炬传递的终点又恰好在家附近,自然当前往欢迎之。
我比火炬到达预定时间提前了差不多3个小时到达火炬终点的前一站—— 体育中心东门。此地变化之大,早已超乎我想象之外数千公里不止。原本车水马龙的景象已经为大海一般的人群所替代,区区十几米宽的马路,警方就布置了4道封锁线,但这对人群高涨的兴致,并无任何封锁作用。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我就好像装在卡车中的沙袋一样,被周围的人群卡得死死的;周围的人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好像沙滩上的沙子一样,你不仅要经受四面的压力,经受炎热空气的炙烤,还要保持一种难受的姿势才能了解到自己的位置。几经摸索,又做了几回不文明市民,我才好容易翻围栏进到体育中心内揽了个好位置。如何好呢?——至少不像刚才那样在大马路上蒸桑拿了。我看到至少有十来个人因太热太挤晕倒,大多是妇女和老者。他们很荣幸地被警察叔叔请到封锁线内,——看火炬不用愁了。
有个兴奋的青年拿着一面大国旗爬到一棵十个人高的树上,挥舞国旗,唱爱国歌曲,周围的几千人顿时好像水烧开一样沸腾起来,“北京加油!中国加油!”连成一片。这时,走来一个胖警察,连叫带嚷,最后亲自上树,想把那个青年从树上弄下来,结果却发现自己爬树技巧亟需提高,人群见警察要干预,顿时发出嘘声。胖警察见自己已成了反面典型,装腔作势地叮嘱青年一番,然后知趣地走了。
当圣火终于出现的时候,每个人都像上足了发条一般,呐喊,唱歌,喊口号,体育中心一带十几万人的欢呼声震得人耳朵都快聋了。跑进东门的火炬手是一位矫健的老者,面带怡然的微笑,右手高擎着火炬,不断向欢呼的人群挥左手致意。人人的眼球都被那几厘米高的袅袅火苗吸住了;人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热情转化为圣火的一丁点儿部分。我突然哲学家似的联想到,数千年前祖先们钻木取火,看到那迷人的光亮时的表情和反应。
我从东门跑到南门,因为这是火炬传递的终点。当最后一棒火炬手抵达的时候,喧天的锣鼓彻底引爆了人们的热情,人们疯狂的呐喊、摇旗、跳舞,大地好像连根震动了一样,我感觉我们似乎要被圣火熔化了。
真热烈啊。
请允许我在这里恭喜思瑜师妹也看到了圣火。据估计有十几万或更多人到体育中心观看圣火接力,但有相当一部分人遗憾的没看到圣火。全市欢迎圣火者则据称有百万之众。更多图像请点击“观看全文”链接 -> 注意:多图杀猫
2008-May 4Sunday
《尼伯龙根的指环》之《诸神的黄昏》听后记
2008年5月4日13:07 椰子笔谈 评论/Comment. 《诸神的黄昏》(Gotterdammerung)是瓦格纳的巨作《尼伯龙根的指环》的最后一部歌剧。其名称翻译自古诺尔斯语中的”Ragnarok”,在北欧神话中指语言中导致世界末日的诸神之战,但Gotterdammerung的正确翻译是“诸神的薄暮”(twilight of the gods),在英语中也有“灾难性结局”的意思。为什么会有如此矛盾的意思呢?要等到欣赏完整部歌剧才能有个大概的解释。
《诸神的黄昏》序幕差不多有半小时那么长。前奏曲旋律缓慢的流转,交替奏出“觉醒的动机”,“波浪的动机”以及“智慧女神艾尔达的动机”,预示着情节的发展。在布仑希尔德之岩,黑夜那神秘的气息蔓延到世界的尽头,“命运女神的动机”描绘着三位命运女神一边编织金色的命运之线,一边说着过去的故事预言未来。讲到未来的时候,其中的一个女神预言道沃坦将用那支被齐格弗里德砍断的长枪刺死火神洛戈,瓦尔哈拉神殿将变成一片火海(消颓的“瓦尔哈拉动机”,照应情节的发展),神界的末日来临(“命运的动机”)。说着说着,金线缠绕起来,为了理清线,三个人向不同的方向用力,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命运之线突然断开,乐队隐隐奏出“诸神的黄昏”主旋律(注意这处旋律以及消颓的“瓦尔哈拉”,到后面都会重复出现)。惊恐的女神们拾起断线去找她们的母亲智慧女神艾尔达。
音乐渐渐明亮起来,“英雄的动机”和“布仑希尔德的动机”(后者由“女武神的动机”变奏而成)交替出现,迎面走来的是全副武装的齐格弗里德,布仑希尔德拉着她的骏马走在后面。他们正在热烈的相爱,并订下了婚约,齐格弗里德将从巨人处得到的指环戴在布仑希尔德的手上,布仑希尔德将自己还是女武神时候所骑的骏马格雷茵送给他。少顷,齐格弗里德向她告别,他要去山下探险了;在温柔的“爱的动机”的背景下(这是一个贯穿全剧的动机),布仑希尔德目送爱人远去,山下传来了齐格弗里德的号角声,诠释着“无畏的动机”。
在序幕与第一幕之间的间奏曲,明亮愉快的管弦乐奏出“英雄的动机”,描述出齐格弗里德在莱茵河上的航行。随后是另外一个久未谋面的动机—— “莱茵的黄金”,不过和《莱茵的黄金》中不同的是,这里是用强奏的铜管演奏这段旋律。瓦格纳写的活泼而愉快的旋律貌似不多,但这里可以算是一处。
第一幕开始了,管弦乐的合奏引出两个新的动机:莱茵河畔季比宏城堡的动机,和阿尔伯利希长子哈根的动机。这两个动机开始的时候感情都很中性,瓦格纳有意给初涉此曲的听众设下一个“包袱”。这时,城堡的主人龚特尔、他美丽的妹妹古特鲁妮和他的干兄弟哈根在谈话。哈根是个诡计多端的人,跟父亲阿尔伯利希学得了魔法,并且知道指环的故事,也在暗暗盘算将指环骗到手里。现在他正在讲沉睡在烈火中的布仑希尔德的故事,赞美她的容貌,说只有最勇敢的人才能够得到她,这激起了龚特尔对于布仑希尔德的兴趣。但是龚特尔为如何得到美人感到烦恼,狡猾的哈根隐瞒了齐格弗里德与布仑希尔德已成婚的事实,安慰龚特尔说可以请齐格弗里德帮忙—— 这时圆号奏出“英雄的动机”,只是比前面的乐章要低一度变成降B调,听起来便可猜出齐格弗里德有难。接着哈根便谈起了齐格弗里德的英勇事迹,说他能够越过烈火带出布仑希尔德,一旁的古特鲁妮的心中对那未曾谋面的英雄生出了向往之情(这些家伙都是心怀不轨啊)。哈根交给古特鲁妮一剂忘情水要她给齐格弗里德吃,这药水可以使齐格弗里德忘记布仑希尔德而热恋上古特鲁妮,但古特鲁妮和龚特尔一样,并不知道布仑希尔德和齐格弗里德原为夫妻。
不久,齐格弗里德坐一条小船到来,哈根热情地欢迎他。看见齐格弗里德,古特鲁妮彻底的爱上了他,心中原本有的一点犹豫也消失殆尽,她立刻退下去准备将哈根给她的药水掺进招待客人的酒中。龚特尔赞美齐格弗里德的英姿,说愿意把家族交给他管理。“但我身边除了这个隐性头盔以外,并没有其他财宝可以交换。”齐格弗里德说,“尼伯龙根的宝藏现不在此处,而指环我已经送给了…… 送给了一位女子。”这时弦乐器温柔地奏起“古特鲁妮的动机”,但仔细一听,其中参杂着哈根诡计的痕迹:古特鲁妮捧着酒壶出现,她倒了一杯酒献给齐格弗里德向他致意。出于礼节,齐格弗里德庄重接过酒杯并一饮而尽。瞬间,他忘记了布仑希尔德以及他们的爱情。在平静但忧郁的乐音中,大号和低音号不时发出低沉的不详之响。齐格弗里德抬眼,看到面前美丽的古特鲁妮,着魔般的爱上了她,他询问她的名字,并立刻向她求婚。龚特尔说起自己中意布仑希尔德,——这个名字现在对于齐格弗里德来说毫无意义。齐格弗里德听完龚特尔的烦恼,表示自己愿意冲进火中为龚特尔带回布仑希尔德,只要龚特尔肯将妹妹嫁给他。于是他们两人用刀划开手掌,不安的木管、弦乐和阴沉的铜管交替奏出契约的动机和诅咒的动机(就是《莱茵的黄金》中,阿尔伯利希诅咒指环所有人的那两段动机)。两人将各自的血滴在酒中,立誓结为兄弟,并喝下了混着血的酒,哈根奸笑地在旁边看着(“哈根的动机”)。接着,齐格弗里德与古特鲁妮告别,动身去为兄弟带回妻子。
岩石山上,布仑希尔德看着手上的指环思念着齐格弗里德,“齐格弗里德的动机”和“布仑希尔德的动机”在定音鼓雷鸣般的背景下闪现着。这时“不愉快的动机”插了进来,她的妹妹、女武神瓦尔特洛德出现,请求布仑希尔德把指环归还给莱茵河的少女,以结束神界被诅咒的命运。但布仑希尔德不愿意,“爱情的动机”奏出了原委:指环象征着她与齐格弗里德的爱情。瓦尔特洛德无奈,只得离开。天空昏暗起来,暴风雨降临。齐格弗里德的号角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布仑希尔德高兴地准备去迎接,却见一个陌生人跳进火焰中,那是戴着隐形头盔变作龚特尔的齐格弗里德(“隐形头盔的动机”和“季比宏的动机”向我们暗示了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布仑希尔德想借指环之力保护自己,但是齐格弗里德打败了她并抢走指环(女武神的功力被废掉了就是不行啊),阴沉的“诅咒的动机”响彻岩石山。那一夜他们两人在山洞中度过,为了忠于兄弟,齐格弗里德将剑插在他与布仑希尔德的当中以示清白,但这一次的“剑的动机”却不再显得光明磊落。
第二幕一共分为五段。前奏曲,“憎恨的动机”自始至终控制着旋律,呈现了复杂与不安的感情,说明这一幕的性质。随后是一个阴沉沉的黑夜,季比宏城堡的大厅。月光朦胧,哈根手握长枪,靠着一根石柱睡觉。他梦见了自己的父亲阿尔伯利希,后者嘱咐他要不择手段地去的指环。什么手段呢?“指环的动机”之后演奏出的是一个新的动机—— “谋杀的动机”,乐队分别奏出一度和大一度的不和谐音程,音乐显得愈加诡异和险恶。
天亮了,齐格弗里德归来,他对众人诉说自己的成功,并要哈根准备婚礼,于是哈根吹响号角召集臣民—— 音乐短暂的明亮起来,“季比宏城堡的动机”和“婚礼的动机”短暂的浮现,但很快又转向灰暗。不久,真龚特尔带着脸色苍白的布仑希尔德出现,莱茵河两旁的人群热烈的欢迎他们,龚特尔宣布说自己与布仑希尔德、古特鲁妮与齐格弗里德将在今晚一同举行婚礼。听到齐格弗里德的名字,布仑希尔德惊讶地抬头,果然看见他就在不远处,不知所措的走向他,但又立刻恐惧的退回来,而旁边的龚特尔对这一举动感到奇怪。“命运的动机”响了起来,齐格弗里德平静的问:“布仑希尔德怎么了?”布仑希尔德几乎要昏倒了:“齐格弗里德不认识我了!”看她身体摇晃,齐格弗里德伸手扶她,这时熟悉的“指环的动机”响了起来,布仑希尔德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她明白了:那个从她手中夺走指环的人不是龚特尔,而是—— 她的丈夫!“憎恨的动机”响了起来,但她却不知道哈根的诡计。看到爱人要娶古特鲁妮,她愤恨地转头向龚特尔讨指环,见后者茫然不知,便嘲笑他受骗上当。“齐格弗里德才是我的丈夫!”在“申述的动机”和“憎恨的动机”交织之中,布仑希尔德说出了自己与齐格弗里德的婚约。这句话引起轩然大波,在场的众人惊讶地叫起来。“胡说!胡说!”齐格弗里德断然否认,“我以哈根的长枪发誓,如果我说过谎话,我一定会死在这枪头之下!”“谋杀的动机”与邪恶的“哈根的动机”在背后隐隐作祟。布仑希尔德气得脸色青白,大步走到人圈中来,把齐格弗里德抓住枪头的手推开,用自己的手握住枪头。“伟大的守护者,神灵的武器啊,”她高声喊道,“我要以这钢铁的尖头致齐格弗里德于毁灭,我必祝福你这致他于毁灭的枪尖,因为他背弃了他所有的誓约,他已证明他是一个背信的人了。”当人们散去,龚特尔,布仑希尔德与哈根三个人留在大厅中,他们各怀心事—— “怀疑的动机”、“憎恨的动机”和“谋杀的动机”在个人的动机下交织而出。哈根一边假惺惺地对布仑希尔德表示同情,一边唆使尊严受损的龚特尔去杀齐格弗里德。龚特尔认为齐格弗里德要偿命,但他顾虑到妹妹的情感,不愿亲自下手,布仑希尔德责怪他懦弱。见龚特尔有所迟疑,哈根决定亲自动手,他向布仑希尔德打听齐格弗里德的弱点,布仑希尔德说在他的背后有一块致命的要害。于是哈根提议明天一起狩猎,当齐格弗里德冲在前面的时候,就用枪刺他的背,并对外人宣布是被野猪咬死了。三人同意这种解决方法。这时,齐格弗里德与古特鲁妮头戴花冠,携手出现在门口,乐队奏起“婚礼的动机”并引伸出一段欢快的旋律,盛大的婚礼开始了。但明快之中依然透着黑暗和奸诈,看着自己亲手指导的好戏上演,哈根邪恶地笑着。
第三幕、也就是最后一幕的前奏曲延续了上一幕的“婚礼”动机,并用“号角的动机”引出本幕。但明亮的号角动机只反复了一次,音乐便重归阴暗。少顷,熟悉的旋律响起—— 这正是整部歌剧刚开始时所描述的、恢宏的“莱茵河”的旋律,只不过这一次是用管乐器来演奏这一段旋律,而且也作了很大程度上的删减。狩猎中,齐格弗里德跑得太快,现在正在岸边等待其他人。莱茵河少女 (水仙子)游到他面前,求他归还指环,不然会带来死亡。“恐惧是啥?我不怕。”齐格弗里德拒绝了她们的要求。被拒绝的少女们消失在水中。过了一阵,带有层次变幻的“号角的动机”带来了龚特尔与哈根,他们的侍从摆出酒席,哈根递给齐格弗里德一杯酒,表示对英雄过去的经历很感兴趣。齐格弗里德喝了一口酒,开始讲自己少年时的冒险经历,以及自己父母的故事(我们在前几部歌剧中听到的一些旋律动机相继闪现),但哈根在那酒中加了令人恢复记忆的药汁。“我来到岩石山,……发现了沉睡的布仑希尔德,我用一个吻唤醒了她,我们彼此恩爱,结为夫妻——(“爱的动机”)”齐格弗里德脱口而出。龚特尔大吃一惊,恰巧两只乌鸦从他们的头上飞过,齐格弗里德转头去看乌鸦(“诅咒的动机”一闪而过),哈根乘机把他的长枪向着齐格弗里德的背上刺去。齐格弗里德倒在他的盾上,用最后一丝力气呼唤布仑希尔德的名字,“命运的动机”铺陈着“死的动机”缓缓而出。众人惊恐地叫起来,哈根面无表情地走开了。众人木然地围绕齐格弗里德的尸体肃立。天色渐晚,青白凄惨的月光照耀在这凄凉的场面上。龚特尔默默地吩咐侍从们把齐格弗里德的尸体抬起,庄严地抬回季比宏城堡。铜管、定音鼓和低音弦乐庄严地主导这一段旋律,这一段称“齐格弗里德的葬礼进行曲”,也是音乐会上时常演奏的一段。瓦格纳去世后,在迎接其灵柩的时候演奏的便是此曲。但这首曲子并不像它的名字给人的第一印象那么悲观和绝望。其后半段旋律用的是F大调,听起来却显得庄严而不悲凉,甚至还显得光明,给我的感觉是在瓦格纳眼中,死亡不是终结,而是新生,激昂的旋律隐含着一种“凤凰浴火重生”的意味。
季比宏城堡大堂。古特鲁妮深夜谛听,盼望听见表示狩猎归来的声音。这时哈根出现了,恶毒地报告说齐格弗里德已经死了。古特鲁妮听了之后,伤心得几乎要发疯了,她对龚特尔大加责骂。龚特尔指此事为哈根所为,哈根却满不在乎,向龚特尔要求得到齐格弗里德的指环,见对方不答应,便立刻拔剑相向。交锋没有多久,哈根就把龚特尔杀死了。他刚刚要从齐格弗里德的手指上取下那指环的时候,那死者的手忽然威吓地举了起来,除了布仑希尔德,众人—— 连哈根也在内—— 都被吓倒了。布仑希尔德神情庄肃地走了上来,她从莱茵河少女的口里得知哈根的毒计,才明白自己和齐格弗里德都成了牺牲品;她的气质因带着悲壮的气魄而愈显得高贵。当古特鲁妮发觉迷药使齐格弗里德忘却的是布仑希尔德时,她神魂迷乱,晕倒在死去的龚特尔身上。布仑希尔德吩咐众人堆起柴来以备火葬,瓦格纳巧妙地将女武神之骑动机中的下行音阶巧妙地融合入表现魔焰力量的旋律中,女武神之骑那激动人心的旋律现在成了赞扬布仑希尔德英雄主义的乐句,随后是“爱的动机”—— 并不是悲伤,而是庄严明亮的、持续不断的。布仑希尔德注视着那死去的英雄,回想起以往的脉脉之情。她的目光从死者的身上移到天上,在“瓦尔哈拉”与“布仑希尔德的申诉”两个动机的乐声中述说着神界的不公。诅咒的动机以后,布仑希尔德高喊道:“安息吧,你!安息吧,你!啊,神啊!”“瓦尔哈拉的动机”与“神界危机的动机”结合在一起,布仑希尔德将以自身的牺牲赎清从莱茵河少女手中攫取莱茵黄金以来神所犯的一切罪过。瓦尔哈拉神殿将归没落了,以人类的爱替代了贪婪的时代即将开始了。布仑希尔德把那指环戴在手指上,然后转身向搁着齐格弗里德遗体的柴堆。“舍身的动机”像不可阻挡的战车一样愈来愈响亮,布仑希尔德骑上了她那匹神驹(格雷茵),坚定不移地驱马跃向那熊熊烈火中去。莱茵河水也瞬时泛滥起来,莱茵河的仙女游到布仑希尔德的遗体旁边,取回了指环。哈根看见全盘计划就要失败,赶紧跳进水中跟在她们后面。莱茵河的少女毫不客气地用手臂绕住他的颈子,把他拖进了洪流,另外一个少女举起了指环,布仑希尔德赎身的烈火一直烧到了天上,照耀着一片浓重的红光,诸神的黄昏到了。神权时代已经到了末日,瓦尔哈拉神殿在烈火中燃烧。代表它的那庄严堂皇的动机再度响出,但好像是些颓垣残壁一样,在“舍身的动机”面前崩溃了。乐队激动地奏出“齊格弗里德动机”的巨响,随后再次是“舍身的动机”,《指环》全剧终结的音符长达近一分钟之久,这是“爱的动机”的变形。鄙陋的神国灭亡了。一个新的时代,人类的爱高于一切的时代,因布仑希尔德的舍身而现出了曙光。
2008-May 3Saturday
G’day, mate! ——墨尔本漫记(下)
2008年5月3日23:16 椰子笔谈 评论/Comment. 假如你是个到澳洲的旅行者,那么便至少要记住一个路标:蓝色的小i,这是“游客信息中心”的标志。那里有笑容可掬的志愿者向你派发免费的地图和旅游指南,并耐心地告诉你最好玩的地方怎么前往,等等。这一次独自在墨尔本闯荡,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那个小i。
墨尔本的老城区像个棋盘,街道都是纵横交错的,其中最中间的一横叫Bourke Street,其位置大致相当于北京的长安街(当然要小得多也短得多)。现在我刚从南十字车站一出来,就差不多正对着Bourke Street,我心想:我面对的最正中的一条街,总该有个游客信息中心吧?于是我就选了那条正对着火车站的大街开始跋涉。
花絮一:负重长途找小i
只要我是独自在外面闯荡,每次都要闹上一点让自己哭笑不得的“笑话”,其中最倒霉的一条定律就是,每当我遇上路口,不知应该往哪走,而又死要面子不肯问人的时候,总是心怀侥幸,闭着眼睛选一个方向,却总是走向了目的地的反方向。至于这一次是另一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方式—— 被路牌糊弄。
南十字车站正对的一条大街叫Collins Street,恰好在Bourke Street的下面,但两者却是平行的。而墨尔本的路牌呢,又不是简单的一个平面,画上标示方向的箭头;而是直接把牌子对准那个方向,但上面又画上一个小箭头。由于Bourke Street恰好在我的左手边,结果每一次我看到的都是应面对着我的“Bourke Street”指示牌,便“指鹿为马”(原谅我随意的用法),把Collins Street当成Bourke Street来行走,于是我就背着40多斤重的大包,在接近40度的高温下走了差不多40分钟,最后快从城西走到城东的时候才发现走的不是Bourke Street,无奈中只好对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傻笑,转头向Bourke Street走去。还好,游客信息中心就在Bourke Street的正中间,我没有耗费太多力气就走到了。
Ashley极力推荐我去坐墨尔本的City Circle电车。所以我在游客信息中心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最近的City Circle电车站在哪里。标着大大的“i”的凉棚下,一位和蔼的老妪告诉我说可以顺着Elizabeth Street往南走,去Flinders Street车站乘车。她还绘声绘色的介绍了一大堆墨尔本著名的旅游景点,结果在离开游客信息中心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和手上都填了一大叠各式各样的地图和旅游资料,多到我对这座阳光之城对旅游者的细致接待敬佩得五体投地。当然我的衣服先“五体投地”了(准确讲的是“五体投‘包’”),因为对于手上的资料,我需要找口袋把资料塞进去。
墨尔本的有轨电车线始建于1885年,至今拥有245公里长的有轨电车线和多达1813个有轨电车站,是世界上最大的有轨电车网络。City Circle是专门为游客准备的免费线路,它环绕墨尔本老城区运行,沿途经过多达48个景点;而City Circle本身也是一道风景,因为这条线路上的所有电车都是老式的W型木制电车,已经在墨尔本运行了70年。这种有轨电车不仅是城市的标志,还被选为澳大利亚国家象征之一。——我带着墨镜在阳光下阅读有关墨尔本有轨电车的旅游资料,看得简直入迷了:老朋友Ashley推荐的东西,看起来果然不错。
花絮二:电车站,你在哪里?
Flinders Street是老城区最南面的一条大街,隔雅拉河与南岸相望,一路上有许多古色古香的建筑,包括著名的St. Paul教堂和Fliders Street火车站等等。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欣赏沿路美景,就遇到了一个难题:电车站在哪里?我沿着大街傻愣愣的走着,路边却一个电车站也看不到。我记得以前在广州某个地铁站想方设法找入口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要是能一脚踏开地面到地下就好了!”可现在的情形更滑稽:我看着有轨电车在地面上来来去去,却找不到一个车站上车,难道有轨电车都是招手即停的?性急之下干脆盯死一辆有轨电车,看它什么时候开门下客,最后总算哭笑不得的搞明白了:原来墨尔本的有轨电车站都设在路口的马路中央!一来我凭经验觉得车站都应该在路边,而不是路口;二来我以为在路口往来的人都是过马路的,而不是乘车的。在路口的车站曝晒了半天以后,我总算上了一辆City Circle,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拿出水瓶子犒劳自己,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我打算从现在城东南的珍宝花园(Treasury Garden)绕城大半周,坐到维多利亚港(Victoria Harbour)下车。顺带一提,我还是第一次坐有轨电车呢,不过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车内布置,广播就开始介绍沿途经过的景点。首先经过维多利亚州议会大厦,这是一座简单古朴的方形建筑,有点像一个迷你版的人民大会堂;墨尔本市立博物馆,建筑看起来有点像皇宫,但前面红色的city museum标签很有现代气息,画龙点睛;还有百余年历史的威尔士教堂,别致的州立图书馆,Flagstaff花园和崭新的Telstra圆顶体育场等等,配以电车古朴的铃铛声,让人在19世纪的欧式小城和21世纪的现代化大都市之间来回穿梭。车到维多利亚港,我就重新站在了街道上,沐浴在南半球夏季明媚的阳光下,脑袋中还满是刚才那让人眼花缭乱的街景。
维多利亚港在墨尔本老城区的西面,和老城区只隔着Telestra圆顶体育场和南十字车站。我站在码头上向外眺望,港内停着许多豪华游艇,Bolte大桥横跨港口两侧。我沿着维多利亚港休闲道走着,一路上有许多现代风格的雕塑,和刚才所见的老建筑毫不相同,看来这一带是墨尔本的新区之一。不过伴随洁净的大气而来的还有毒辣的阳光,我的饮用水也喝完了,沿路又找不到卫生间可以打水(澳洲的自来水都可以直接饮用),只好赶紧找了一个有轨电车站缩在下面,翻出那一大叠旅游资料来看看下一步去哪里。看定,我便步行近一个小时到King Street,搭免费的环城大巴游车河。
我很幸运的赶上最后一班环城大巴(澳洲人下班时间都很早,环城大巴的最后一班车是下午四点左右),大巴到墨尔本的东南郊转了一圈,沿途经过墨尔本天文台、市政厅、皇家公园和墨尔本板球场等地,后者是墨尔本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因为板球也是澳洲风行的运动。我本来希望大巴可以把我送到位于墨尔本北郊的墨尔本大学,但终点站却是位于雅拉河南岸的维多利亚国立美术馆,着实有点扫兴。因为回悉尼的火车是下午八点,所以我还需要填满这4个小时。我打算坐电车去墨尔本大学转一圈。
花絮三:美术馆是个好地方
经过半天多在高温下的负重步行,加上缺乏食物和饮料补充,我到维多利亚国立美术馆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了。所以我决定暂时不上墨尔本大学去,先去美术馆里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打点水喝再说。
当我走近美术馆那拱形大门的时候,一阵凉风迎面拂来:有空调!我心里暗喜:哈哈,这等烤炉式的地方,总算也有好乘凉的小角落了。于是我便乐滋滋的走进那座方形的建筑(在澳洲,博物馆都是免费开放的),也顾不得欣赏它那古典庄严的建筑风格。这时忽听有人叫道:“对不起,先生——”我心一沉:难道乘个凉、休息休息都不行?转头一看,原来是旁边的工作台后面有一位穿蓝制服的胖女士。“您的大包需要在这里寄存。”“啊哈!”我心头大喜,赶紧把那40多斤重的大背包解下来,“谢谢!这个讨厌的大包,我正背得累个半死了呢!”“哎—— 哟!真重啊!”胖女士吃力地把它拖到工作台后面,“谢谢哈!”我解脱了大包包,又有凉爽的空调伺候,浑身上下真是身轻如燕,连美术馆展出的法老的灵柩还没看个仔细,就先溜到卫生间里打了满满一壶水,坐在那流线型的钢椅子上享受起来了。等到半小时后美术馆关门的时候,我已经好像早上刚睡醒一样,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了。真可惜,美术馆只开放到下午5点,不然我还可以在那里坐个够!
花絮四:对不起,电车票怎么买?
我在那部迷惑人的机器前研究了半天,这部机器在电车的后半部,只有两组按钮:第一组写的是1、2、3,第二组写的是“2小时”或者“全天”。我看得莫明其妙:怎么一个站点名称也没有?而且,好像许多人上车根本也不买票啊!可我明明没票,怎么又可以乘车呢?无奈之下只好问临近的一位妇女,到墨尔本大学的票怎么买。“按‘1’再按‘2小时’就行了。”她说。结果我发现我身上没有零钱,找了好几位乘客换才勉强换齐并买好了票。“到哪儿去刷票呢?”我又问那位妇女。“刷票?”她反问道,我刚刚才休息好的清醒的脑袋又被面前这一幕搞得糊里糊涂了。最后想了半天才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墨尔本的有轨电车是实行按搭乘区域和搭乘时长来买票,也就是说你只要在所持车票的有效期和有效区间内内,你便可以随意上车而不必买票—— 而且也没会有人来查你的票!老外们的自觉程度,自觉到我这等新来客都犯糊涂的程度。之后从墨尔本大学搭回老城区,我便上车不买票—— 虽然明明知道不必再买一次票,但总有种心虚的感觉。大概是在国内给惯坏了吧?
同澳洲的大学一样,墨尔本大学和城市融为一体,你找不到一个校门之类的建筑。我纵贯校园,感觉是学校内与外并没有显著的分隔。当然,我仅能以一个外人的视角来观察,因为我不像后来在澳洲国立大学一样,有机会进去听一堂课。快出学校的时候,我看到一间便利店,便走进去买了一瓶橙汁来解渴,便利店内唯一的店员是一个亚裔的女孩。我们开始用英语交谈,直到我正打算走的时候,她可能看到我胸前“中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奖”几个字,脱口而出:“你能说中文吗?”我略微一惊。原来这位美女是武汉大学毕业来这里读研究生的,课余的时候在便利店打零工挣点生活费。异乡遇同胞,并没有显著的感觉,可能因为墨尔本的中国面孔本来就不算少吧。
搭上回老城区的电车时已经下午六点半了,我的最后一站是墨尔本最高的塔楼之一—— 里亚托塔,它距离南十字车站两条街。坐了15分钟电车又徒步20分钟,总算是到了里亚托塔的底下,不过这时太阳已经西斜,地面没那么热了,所以走起来倒还轻松。在高高的里亚托塔上,我俯瞰辽阔的菲利浦湾和菲利浦岛。较低纬度能看到的企鹅就在菲利浦岛上,可惜菲利浦岛距离市区超过100公里,这一次是实在没有时间去看了。菲利浦岛再往南,就是一望无际的南太平洋,下一片陆地就是南极洲了。我贴着玻璃狠命地望着,好像南极洲会因为我在这里望而靠过来一样。墨尔本是我至今到过的地球上最南的地点。实际上,里亚托塔并不是墨尔本最高的地点,位于南岸的Eureka塔比里亚托塔还要略高一些,不过我并不在乎几米的高差。
日落时分,当夕阳将铁轨映得一片金黄的时候,我24小时内第三次光临南十字车站,跳上开往悉尼的夜班火车。当耀眼的太阳从广袤的土地上沉下去之后,老火车便在南半球灿烂的星光下飞速向北奔驰而去。
2008-May 1Thursday
G’day, mate! ——墨尔本漫记(上)
2008年5月1日11:45 椰子笔谈 2条评论 || 2 Comments2月17日,墨尔本,日落时分。一列浅蓝色的火车趁着日落的余晖缓缓开进这座澳洲第二大城市的视野里。老火车在新南威尔士州广袤的土地上已经卖力地奔跑了整整一天,现在很快就要开回窝里,显得十分兴奋。同样兴奋的还有火车上坐着的我,这座澳洲前首都、曾经的淘金胜地、世界著名海港,还有好些经典小说曾经极力描绘的城市,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我透过车窗玻璃睁大眼睛注视着标示墨尔本市中心的高层建筑,手中的相机咔咔叫着,好像在提醒各位读者不应该忽视了它的存在。车轮和钢轨发出吱吱的声音,老火车慢慢地停在了墨尔本南十字火车站的1号站台。
我跳到站台上,迎面扑来的是半个大白屁股—— 对不起,各位,我斟酌不出更好的名词—— 因为老外胖子居多,而裤子的设计又暂时太过潮流,加上墨尔本属地中海式气候,夏天非常炎热,最高可达40度,结果半个大白屁股便成为时常见到的风景。我也很遗憾,但这可能算是墨尔本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在南十字车站里快步,兴奋变成了紧张,因为我马上要见到未曾谋面的老朋友Michael Mattiazzo了。说是老朋友,这是因为Michael是澳大利亚颇为有名的一位业余天文学家,在南澳天文协会长期担任要职,他对彗星研究最有兴趣,这点与我相仿,因此我们以前便有书信往来。由于家庭关系,Michael从阿德莱德调到维多利亚州的卡斯尔门(Castlemaine)担任一个医学实验室的主任。卡斯尔门是个只有7000人居住的小镇,位于墨尔本西北方119公里,墨尔本-本迪戈铁路经过此地。这是一个因淘金而建立起来的小镇,1851年9月,澳大利亚的淘金热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啊—— 扯远了。总的说来,这是我第一次与一个以英语为母语的老外会面,尽管我自觉英语不错,但紧张程度有甚高考。少顷,我在南十字车站的大门口见到了Michael。Michael今年已经39岁了,个头比我略高,旁边站着他的未婚妻Angela,他们夏天就要结婚了,随后到中国和蒙古去度蜜月。我们握手寒暄,看来我的英文还挺能让人满意—— 至少可以让我自己满意。Michael的汽车停在隔壁几条街,我们步行去停车的地方。“你今天刚来吧?我们开车带你在墨尔本转转,吃顿晚饭吧。”我点头表示同意。
开始也不知为何,Michael一开车来,英文的语速就变快了,我在脑袋里过了两次还是好象被海水浸泡了六个月一样一知半解,最后只好很不甘心地问:“Pardon?”(“能再说一次吗”—— 这个词我到澳大利亚就没说过几次!伟大的英语自信心也是建立在这个之上的)结果Michael笑了:“我在和Angela说话—— 和你说话的时候我会稍微讲慢一些的。”“噢,不好意思。”我吃了一个大黄连,这个糗的程度可是比反问Pardon还要强好多倍。打这以后凡是Michael的话我听不大懂的,就干脆装着没听到,当然和小两口子磨合了一阵之后,他们那快而飘忽的澳式英语我也渐渐能懂了,——这是后话。
因为Michael从来没有开车进过墨尔本,在七拐八拐的小道上一筹莫展,于是Angela一路上担当起了向导的角色,指引我们穿过墨尔本的大街小巷。当我们抵达雅拉河(Yarra River,一条横穿墨尔本的河流)南岸的时候,正值日落时分,落日的余晖正在墨尔本两座最高的建筑物—— 里亚托塔(Rialto Tower)和Eureka塔(直译“尤里卡”,但也有“我发现了”的意思—— 好象是从西班牙文转过来的)上栩栩生辉。“你想吃些啥—— 中餐?”Michael拖着Angela的手,他们的微笑就好象雅拉河的清风吹拂这座刚经过烈日炙烤的城市一样清新迷人。“哦呀,当然不了,我要吃澳式晚餐。大老远来到地球的南端,还要吃中餐,那不是很可笑吗?”我回答道。“这附近哪里有‘澳餐’吃啊?”Michael转过身去问Angela,看来我这个问题也把他难住了。“顺着南岸步道走呗,这里可吃的东西多呢。”Angela往前一指,我才注意到随着暮色的降临,雅拉河南岸的步道上街灯微亮,映照着街头的树木,给人的感觉很是幽静。小街上三三两两的情侣穿着简单挽手而行,又间或着街头卖艺人淡淡的琴声,我觉得我是要在这异国的氛围里融化了—— 假如不是北方低空一轮明月以及偶尔飘过的中文或者粤语的话。
雅拉河全长约242公里,流入巴斯海峡,该河原被居住在雅拉谷地区Kulin国的Wurundjeri族土著称为Birrarung河,但1835年勘查此地的菲利普港协会成员误将雅拉当成了这条河的名字。雅拉河畔的墨尔本也是在1835年建立的。1851年在卡斯尔门附近发现了金矿,使得这座城市在15年之内就发展成为澳大利亚最大和最重要的城市,并一度成为联邦首都。现在墨尔本共有381万人口(2008年),同时是澳大利亚的工业中心和交通枢纽。顺带一提,墨尔本的唐人街建立于1854年,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唐人街之一。
在南岸街头转悠了一阵之后,Michael找到了一家餐馆并向我拍胸脯保证这里能吃到原汁原味的“澳餐”。“你知道袋鼠肉是一道菜吗?”Michael笑道,同时示意我跟着他和Angela走进一间餐馆,“今天我请你吃袋鼠肉大餐吧。”“袋鼠肉也可以吃吗?”我大为吃惊。“这个当然的,袋鼠在澳洲是很常见的动物,常见到甚至成了一种害虫,因为它们糟踏庄稼、在公路上造成交通事故。”Michael解释说,“等下在到卡斯尔门的路上,我们就很可能会看到一些。”“他可不希望看见。”Angela插进话来,“在公路上的袋鼠很危险。”三人笑了一阵,各自在那个暗色调的幽静餐馆里坐下,Michael招来服务员,给三人各点了一份大餐。“啊,对了。听说袋鼠会拳击?”我想起前几天老爸对我的“告诫”,于是提问。“哈哈哈哈哈!”Michael爽朗的一阵大笑,好一阵子才说:“那是个笑话罢了。”
袋鼠肉很快就上来了,无非就是一小碟肉状物,撒上沙拉,配几条菜,味道介乎于很老的鸡的肉和烧得过火的牛肉之间。“还行吧?”Michael问。我点头称不错。“来杯啤酒吧?”Michael拿起一个大瓶子。“呃?你等下不是要开车吗?”我很惊奇。“噢,喝一些很淡的啤酒还是可以的。澳大利亚人的生活不能没有酒!所以我强烈建议你品尝一点。”Michael说,“只可惜这瓶酒是德国产的。”他又补充上一句。“我没有喝酒的习惯,不过中国有句话叫‘到什么山,唱什么歌’,我就喝两口吧。”我说道。于是我们三人碰了碰杯,把各自的酒一饮而尽。
吃完袋鼠肉大餐已经晚上9点多了,于是我们就去卡斯尔门,墨尔本很快就被甩在身后。这是我在地球上至今到过的最南的地方,南半球的星空清静闪亮,南十字星座在头顶上熠熠生辉。遗憾的是一路上并没有看到袋鼠,“是因为我吃了袋鼠肉的缘故吗?”我调侃道。车行一个小时到了卡斯尔门,Michael突然把方向盘一打:“呐,你想看的东西。”原来是街道旁的一片草地上,两只袋鼠正在那里泰然自若的吃草,即便被明晃晃的车灯对准,也显得毫不担心的样子。我正要拿出相机大拍特拍,结果这两只袋鼠毫不客气地把身子一转,屁股朝着我们这些看客。“我万里迢迢来看你们,你们就这样对我?”我叫道。“它们只对吃得有兴趣。”Michael笑了。
Michael和Angela的房子在卡斯尔门镇的北面一点。同许多澳大利亚人的家一样,这也是一座简单的独立平房,有前后花园和车库。“你们的房子真漂亮,”我背着自己的大背包站在门口,打量着四周的布置,“——我需要换鞋吗?”“谢谢,”Michael礼貌的说,“不要客气,这儿不是中国。”于是我就不客气地进屋子了,不过没走几步却停住了,原来是Angela的猫咪Hedwig见到有访客也异常兴奋,索性往过道上一躺。“他很淘气,不要管他。”Angela挺无奈。我摸了摸猫咪的脑袋表示友好。之后Michael在花园里架起他的大双筒,给我展示南半球星空的瑰宝。
卡斯尔门的纬度和北京相仿,而高纬度的夏夜都是很短的。尽管这些天在新南威尔士州的土地上奔驰,睡眠甚少,但澳大利亚润人心脾的空气却抵消了我的疲劳。18日6点多钟我就起来了,才睡了5个多小时;这时天也已经大亮。这一天我要启程上墨尔本了。因为Michael要上班(其实是11点才要去上班,悠闲啊),所以Angela开车送我上火车站;我和这对准夫妇依依惜别,并约定8月合适的话在北京碰个面,于是就登上了从本迪戈开往墨尔本的火车。
2008-Apr 22Tuesday
《齐格弗里德》听后记
2008年4月22日15:26 学而时习, 椰子笔谈 评论/Comment. 齐格弗里德和布伦希尔德是《指环》全局的中心人物。与后者不同,齐格弗里德直到本剧中才出现,尽管在序剧和第一剧中我们可以模糊的感到这一人物的存在。第一幕,前奏曲沉稳平缓但略嫌阴暗的旋律表现了“沉思的动机”,暗示着一个阴谋正在进行之中。弦乐奏起了“尼伯龙根的动机”,把它和前者联系起来,我们可以大概猜到后面将要表现什么;音乐慢慢生动起来,接着是管乐的“指环的动机”,事件的脉络慢慢清晰起来,到达高潮的时候小号吹出的“剑的动机”,渐缓。
铁砧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森林深处一个洞穴里,尼伯龙根族侏儒、阿尔伯里希的弟弟米梅正在铸剑,可是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他每铸好一把剑就被齐格弗里德弄断。米梅希望齐格弗里德能够杀死变成大蛇看护指环的巨人法弗纳,为他取得指环,因此他急于早日造出新剑。这时,小号吹响了齐格弗里德的动机,披着兽皮的齐格弗里德进来了,见他牵着捕获的一头熊,米梅吓得滚倒在地。看到米梅如此惶恐,齐格弗里德大笑起来,直到米梅表示新剑已铸好,齐格弗里德才将大熊放回森林,准备一试新剑的力量。
然而米梅担心的事情又发生了:新剑又被齐格弗里德击碎,乐队奏起了充满年青人气力的乐音,齐格弗里德怒气冲冲地责难米梅无用。米梅的动机忧愁地响起,伤心的米梅哭着讲起他是如何养育齐格弗里德的,但代表齐格弗里德的铜管乐器不耐烦地打断了米梅忧愁的叙述:“你这套故事我早就听腻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你面貌是如此丑陋,我长得和你一点都不一样!我看到林中的野兽都成双成对的出现,你肯定隐瞒了什么。我现在要你把有关我父母的事情统统告诉我!”米梅无奈,终于缓缓地说出实情。多年前他救了一个在森林中昏倒的女人,她在山洞中生下齐格弗里德后不久便死了,那女人的名字叫齐格林德,至于他父亲则不知是被谁杀害的。“没有证据,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齐格弗里德说。这时,乐队奏起了我们在《女武神》中已经耳熟能详的一段音乐—— 诺顿宝剑的旋律。米梅找出齐格蒙德(齐格弗里德的父亲—— 我加个注释,因为那俩兄妹的名字实在很容易搞混)留下的断剑交给齐格弗里德对证。齐格弗里德仔细的审视起断剑,命令米梅必须将剑铸造成新的,说完吹着号角出门去了。
齐格弗里德的号角渐渐远去。乐队奏起了“绝望的动机”,我们看到无法铸好剑的米梅沮丧地坐在地上。这时,扮作流浪者的众神之王沃坦出现了(微弱的“瓦尔哈拉神殿”的动机提醒着我们这个流浪者的身份),他请米梅问他三个问题,答不出的话愿以自己的头颅作为代价。本剧开始时“沉思的动机”再次浮现,米梅略加思考便问:“哪个种族住在黑暗的地下?”“是尼贝尔海姆的尼伯龙根族的侏儒。他们的首领阿尔伯里希抢走了莱茵的黄金,制成魔力无穷的指环。”“很对。”米梅说,又问:“地上住着哪一族类?”“巨人。”流浪者回答说,——乐队奏出那让人印象深刻的“气势汹汹但只有两个音组成的简单旋律”—— 巨人的旋律,应合着沃坦的答案—— “受到阿尔伯里希的诅咒,弟弟法弗纳为了指环杀了哥哥法索尔特,现在变成一条巨蛇看守尼伯龙根的财宝。”“没错。那么,天上为谁的领地?”“沃坦,他与众神住在瓦哈拉统治世界。”沃坦面不改色地回答,背景是“瓦尔哈拉动机”的再现。流浪者答对了米梅的三个问题,现在轮到他问米梅:“这世上哪一族的人血亲间互相残杀?”米梅回答道:“维尔塞族。齐格蒙德是沃坦的儿子,但亲手葬送了他的却是沃坦。现在维尔塞族中最勇敢的人是齐格蒙德的儿子齐格弗里德。”“那么,现在有一个尼伯龙根人将齐格弗里德养育成人,想靠他杀死巨人取得指环,齐格弗里德要用什么武器才能打赢大蛇?”“齐格蒙德留下的一把断剑。”米梅不假思索地回答(这个沃坦,明知故问),乐队轻柔地奏出“剑的动机”。“谁能够重新铸好这把剑?”沃坦追问道。乐队尝试给米梅提醒,奏出了“齐格弗里德的动机”,不过米梅当然是听不到的—— 于是乐队再度奏出“绝望的动机”。“我…… 我不知道。”“那么,听我的一个预言吧。铸好剑的会是一个英雄,但你的命将会失在他手里。”说完,流浪者就走了,剩得米梅一个人坐在地上发呆,心怀恐惧。
过了一会儿,齐格弗里德哼着歌回来了,他看到米梅坐在地上不铸剑,大为生气,责问米梅为什么不铸剑。神志不清的米梅却只一味说着恐惧。“什么叫‘恐惧’?”齐格弗里德问道。这时米梅清醒过来,他赶紧讲起火焰与变作大蛇的法弗纳来掩饰自己的惶恐。“那些东西我都不怕,”齐格弗里德恼火的说,“快点把剑弄好,这样我就可以出去闯荡了,也可以学习一下什么叫‘恐惧’。”然而米梅却仍然无意铸剑。急不可耐的齐格弗里德就自己动手,他一边生火一边唱起了“铸剑之歌”,这是号角和诺顿神剑旋律的混合。接着,以铁砧为主角的打击乐也登场了,在当当当的响声和“铸剑之歌”的应和之下,齐格弗里德奋力地挥动铁锤,每一下敲打都激得火星四溅。乐队不可抑制地显得越来越宏伟和明亮,弦乐器短促的泛音描述着剑浸入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火光照亮了齐格弗里德充满喜悦的脸。在一旁的米梅看到剑将铸成,联系起流浪者的预言,他心怀深一步的恐惧地开始盘算,想等齐格弗里德杀死大蛇后就骗他喝下迷药,自己再将他杀死,于是在一旁开始煮一锅加入迷药的汤。剑终于铸成了!齐格弗里德高举起剑欢呼,扩大版的铜管阵容奏出能令人产生非理性的兴奋的巨响,兴奋的齐格弗里德一剑朝铁砧劈去,铁砧竟然被劈成两半!
第二幕讲述了齐格弗里德杀死大蛇法弗纳并夺取指环的故事。前奏曲,大提琴与定音鼓奏出“巨人的动机”的变型,以此代表法弗纳,接着低音号加入进来,奏出预示危险的“蛇的动机”,说明法弗纳已经变为巨蛇。之后是木管“指环的动机”与铜管“诅咒的动机”,“憎恨的动机”将旋律推向高潮。随后“憎恨”逐渐减弱,代以弦乐和木管奏出黎明前森林的幽幽声响。在法弗纳洞穴前的阴影中,阿尔伯里希心怀仇恨地窥探被夺去的宝藏,一心想要再夺回来。风吹开了树枝,一缕光照射过来,另一个幽幽的旋律加进来—— 瓦尔哈拉旋律,沃坦穿着流浪者的衣服出现。阿尔伯里希认出了沃坦,怨恨的咒骂他,沃坦告诉阿尔伯里希关于米梅的阴谋后离开。过了一会儿,齐格弗里德与米梅一起走来,阿尔伯里希立刻躲起来。米梅醉翁之意不在酒,对齐格弗里德大谈大蛇的可怕之处。“够了,你给我滚开。”齐格弗里德厌烦透顶,“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干掉他的。”米梅退到不远处,心里暗暗希望齐格弗里德与法弗纳同归于尽。齐格弗里德坐在一棵树下等待大蛇醒来,一边忧愁地想起自己的身世。这时,黎明森林的幽幽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长笛和小提琴领衔乐队,轮番奏出清晨万物苏醒的天籁之音。齐格弗里德深为此着迷,屏住气欣赏着。少顷,单把小提琴奏出“小鸟的旋律”,原来小鸟聚在齐格弗里德身边,只是唱的歌他都听不懂。为了表示愿意和小鸟做朋友,齐格弗里德吹起了用芦苇作的笛子(听不出乐队用的是什么乐器—— 好像是简易喇叭?),却难听得很,无法模仿鸟鸣声,于是他吹响了自己的号角—— 单支圆号快速地交替奏起了“号角的动机”和“齐格弗里德的动机”。但圆号所演奏的很快变成了阴暗而恐怖的旋律,之后由数支长号来演奏—— 不,现在所演奏的是“蛇的动机”,原来嘹亮的号角声惊醒了大蛇,它爬出洞穴。定音鼓捶出了“巨人的动机”。齐格弗里德毫不畏惧,走上前去问大蛇法弗纳:“你知道什么是恐惧吗?”定音鼓再捶出“巨人的动机”:“你竟然见到我都不知道什么叫恐惧!”大蛇张开嘴露出獠牙威胁他。齐格弗里德拔剑刺向大蛇,一阵扭打之后,齐格弗里德把剑插入大蛇的心窝,乐队忙不迭地交替演奏“齐格弗里德”、“剑”和“憎恨”,后者描述的是大蛇痛苦地卷曲,蛇血溅在齐格弗里德的手上,他把手指举到唇边舔,一瞬间,他听懂了小鸟的语言。弦乐演奏起久别的“指环”和“隐身盔”的旋律,原来小鸟告诉齐格弗里德关于尼伯龙根宝藏的事情,齐格弗里德谢过它们,走进洞中寻找。
齐格弗里德找到宝藏,走出山洞,这时阿尔伯里希和米梅正在争吵。听到“指环”和“莱茵黄金”的旋律,阿尔伯里希心虚地溜走了。米梅端着迷药走过来,小鸟叮咛齐格弗里德要当心米梅。米梅强迫齐格弗里德喝汤,看穿他的齐格弗里德一剑将他刺死,之后疲倦的靠着树坐下,他感到十分孤独—— “号角的动机”略显疲乏。坐了一会儿,齐格弗里德抬头问树上的小鸟在哪里能找到一个朋友,于是小鸟唱起关于沉睡在被烈火包围的岩石山上的布仑希尔德的故事,齐格弗里德听得心花怒放。木管乐曲快速地演奏愉悦的旋律(这在瓦格纳的音乐中可不多见),告诉我们齐格弗里德迫不及待地要出发去找布伦希尔德。太阳越升越高,森林弥漫着生气,于是小鸟带齐格弗里德出发了。
第三幕的前奏曲将第二幕结尾原本愉快的旋律又消隐得无影无踪,“契约”和“命运”交替出现,暗示着《指环》的大结局。阴暗的旋律继续延续,定音鼓和大镲诠释着此时的背景—— 暴风雨。这是岩石山荒凉的山脚处,黑夜。扮作流浪者的沃坦唤醒在地底沉睡的智慧女神埃尔达,询问众神的未来。智慧女神睁开眼睛,只说齐格弗里德与布仑希尔德能够摆脱诅咒,乐队用演奏“爱情的动机”诠释着—— 这是《女武神》中用于表达齐格蒙德和齐格林德的旋律,只不过稍微做了一点转换,—— 接着是略为阴暗的“瓦尔哈拉动机”,原来智慧女神对于众神的命运避不作答。沃坦说他已经不怕众神的灭亡,因为这是“他的意志”,他的女儿布伦希尔德将会拯救世界。埃尔达对此并不感兴趣,无奈的沃坦只得将埃尔达送回梦乡,他已厌倦了与命运抗争,隐隐的感到有一种新的力量将改变现状,神的时代正在衰败。
过了一会儿,“小鸟的动机”响了起来,原来小鸟引着齐格弗里德来到岩石山。沃坦横枪加以阻拦,不让齐格弗里德上山;齐格弗里德并未认出他的祖父,又急于见到布仑希尔德,因此对沃坦毫不客气,这时乐队又奏起“剑的动机”:哐!齐格弗里德一剑劈断了象征众神之王沃坦权利与力量的长枪。沃坦平静地看着齐格弗里德离去,拾起长枪的碎片离开了。山顶上一圈火焰熊熊燃烧,红色的火光照亮了黑夜,但乐队奏起了坚毅的旋律:齐格弗里德吹响了他的号角,无畏的踏进烈火中,火焰在他的面前消退,最后云烟飘散。天空变得晴朗,齐格弗里德发现了在盾牌下沉睡的布仑希尔德,乐队轻柔的奏起“少女的动机”和“安眠的动机”,他将盾牌搬开,终于看见美丽的布仑希尔德,心里又惊又喜—— 这里,瓦格纳巧妙的把前两剧中爱情之神福瑞娅和婚姻之神弗里卡的旋律,和代表维尔塞族和喜悦的旋律让乐队同时演奏出来,预示着情节的发展。布仑希尔德苏醒过来,唱起了赞美阳光的歌。凝固的美丽慢慢生动起来,布伦希尔德眼神透露出高贵,金色的头发随风飞扬,齐格弗里德不由心动。布仑希尔德问将她唤醒的英雄是谁;对于我们听众来说,这个问题是乐队代齐格弗里德回答了—— 先演奏出坚毅的“齐格弗里德的动机”,然后又演奏“命运的动机”。接下来乐队不可自拔地陷入充满热情的旋律,描述着俩人相互凝视,打心里欢喜,齐格弗里德的心已经陷入了爱情,但这种陌生的感情让他感到为难;而布仑希尔德也在为被永远的驱逐出女武神行列的命运感到悲伤,但强烈的爱情驱散了他们心中的阴影,人性中美好的感情如一道暖流注入彼此的心中,两个人立下了永远相爱的誓言。至此,乐队奏出洪亮的“幸福的动机”和“爱情的动机”,《齐格弗里德》剧终。
2008-Mar 11Tuesday
游历澳洲天文之都—— Coonabarabran与Siding Spring天文台
2008年3月11日23:44 一图胜千言, 椰子笔谈 一条评论哦 || 1 Comment 科纳巴兰布兰(Coonabarabran)是新南威尔士州西北部瓦伦巴格郡(Warrumbungle Shire)的一个小镇,人口只有2700人。一般的地图连这个小镇的名字也不愿写上,但它在天文界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它有一个响当当的别称—— “澳洲天文之都”。在小镇的正西面20公里处的瓦伦巴格山(Mount Warrumbungle)上,耸立着13个圆顶,这就是南半球天文研究重镇之一—— 赛丁泉天文台(Siding Spring Observatory)。这次澳洲之行,承蒙McNaught教授的邀请和帮助,我得以千里迢迢来到赛丁泉天文台,进行为期三天的参观访问。
科纳巴兰布兰在悉尼西北方451公里,它连同周围奥拉纳区(Orana)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一齐位于一片广袤的火山冲积平原之上,该平原海拔都在200-500米之间,只有瓦伦巴格山的海拔可达1150米。在瓦伦巴格山顶远眺,穷目之所及,悠悠苍天,茫茫平川,“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真可谓“游目骋怀”是也。
科纳巴兰布兰虽然早在约7500年前就有Kamilaroi族土著居住,但欧洲人直到约150年前才逐步移民此地。即便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它依然是个僻静的小镇,公共交通方面只有一天一班不定时长途班车开往里斯哥(Lithgow)。于是McNaught教授建议我先坐火车到加尼达(Gunnedah)—— 一个距离科纳巴兰布兰大约100公里的小镇,然后他可以开车来接我。当我从悉尼坐了7个多小时的火车坐到加尼达时(顺带一提,澳大利亚铁路又一次发扬了善于误点的光荣传统,理由有三:前方车坏;停车让道;还有—— 牛群过铁路!),McNaught教授和他的同事兼学生Burton女士已经在火车站等候多时了。McNaught教授年逾五十,留着斑白的大胡子,头戴一顶白色的布圆帽,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眼能让你觉得面前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他从事天文研究已经30多年了,对行星科学方面较为熟悉的朋友对他应该不陌生,即使对于一般大众,这个名字也是响当当的,因为2001-2002年狮子座流星暴雨的准确预报正是他和另外一位英国科学家做出的;2006年8月他又发现了40年来最亮的彗星—— McNaught彗星,这一彗星在2007年1月明亮得连白天都能看到,成为无数报纸的热点新闻。McNaught教授在南半球从事小天体的研究工作已有二十余载,到目前为止他共发现了40颗彗星,是历史上发现彗星最多的个人发现者。综合种种他作出的研究成果来看,将他划入世界上最顶尖天文学家的圈子里面是一点也不为过的。现在McNaught教授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任职,负责南半球唯一的小天体搜寻项目—— 赛丁泉巡天(Siding Spring Survey),另外他还架设了一个流星监测网来进行流星体方面的研究。和他一同前来加尼达的Burton女士看起来约摸40岁,比较胖,是教授带的博士生。“我的车的水箱爆了,”教授抱歉地说,“所以要Donna开车来救驾。你肚子一定饿了,不如我们先去麦当劳喝杯咖啡再说吧?”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觉得教授尽管功勋卓越,但待人却不摆任何架子,显得和蔼可亲,因此我对他更加敬佩了。
喝完咖啡,教授带我去拜会他的家人,然后我们一起去某个本地餐馆吃饭。我看着菜谱发愣。“你想吃什么呢?”教授问道。“噢,这个菜谱比小行星的名字还令人费解。”我开玩笑的说。“啊—— 别担心,”教授说,然后他很耐心地一条一条说明:“这是鸡肉,那是牛肉,……”认真程度好像是老师讲解数学题一样,于是我总算可以投己所好。众人填饱肚子便相互告别,Donna开车带教授和我上山,此时是日落西山之时。
从加尼达到科纳巴兰布兰的一百公里路上一片荒原景象,天空布满晚霞,看起来好像喷点火星就能燃烧起来,让我赞叹不已;很快天就暗黑下来。Donna把她那部破破的暗红色吉普的时速定格在120公里。一路上我们只遇到了3辆车,而两边若隐若现的人家灯火不比车多。“野兔。”Donna不只十次头也不摆的说,“没什么意思的东西。”可我只看到路边一团小小的褐色一闪而过。“为什么不是小袋鼠呢?”我好奇地问道。“啊,如果你也在这条路上开了25年的话,你是不会认不出来的。”教授在后座上一边说,一边笑。偶尔会出现一只狐狸,在公路上和我们赛跑,当然动物是比不过汽车的。也有一只狐狸竟然想在我们前面过马路,Donna轻轻一扣方向盘,平安无事。“我从来不压死任何东西。”Donna注释道。
“啊—— 对了,这里还有‘太阳系公路’呢。”教授突然想起什么。我在汽车引擎的声音中听了老半天,总算听明白了教授的解释:原来想象力丰富的澳洲人,将赛丁泉天文台3.9米望远镜的圆顶作为太阳,按天体直径和距离的比例制作了太阳系模型,放在通往赛丁泉天文台的公路上。“——比如,那是天王星。”教授说,同时向窗外瞄了瞄,不过我只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球体一闪而过。“啊哈,那么加尼达在——”“海王星和冥王星之间,对。”教授补充着。“那我从柯伊柏带来,而且前方的某处我们还可以穿越小行星带吧?”“哈哈,”教授笑了,“我想…… 嗯,没错,是在科纳巴兰布兰到赛丁泉的某个位置上。”
晚上九时许,前方终于出现了几盏路灯。“我们到科纳巴兰布兰了,这里的灯都经过特殊改造,使得它们不会对天文台的观测造成过大影响。”教授简单的说。澳洲人提到这个长长的地名总是能精简到只有三个音节,大致如”Con’-brn-brn”。“20分钟就能到天文台了。”Donna说,“你看。”我刚看到前方一个大路牌上隐隐约约地写着“赛丁泉天文台”,Donna又猛打了一圈方向盘拐进一个岔道,我身体一侧。“呐,就是这条路。”科纳巴兰布兰的灯光随即消失了,Donna又闭着眼睛把车开到120公里,破吉普的吼声更大了。“这么高速穿过小行星带不会有问题吗?”我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不过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澳洲的司机非常守规矩而且相互礼让,在一个路口,我看到有一辆车远远的等我们开过以后才拐进来。“住在科纳巴兰布兰的基本是天文学家,专业或者业余的。呐—— 那边就有一个圆顶。”教授眼睛也不眨的说。“嗯…… 我没看到。”“很快还有两个。”Donna补上一句。于是我就在此起彼伏的“这里还有一个”“那里还有一个”的提示声中东看西看,但在一片黑暗之中我什么都没看到。“白天你会看到的。”教授说。Donna冷不防一打方向盘,我身体又一斜:“Okay!就是这里上去了!”吉普车开始上山了,Donna的120公里狂飙总算成了80公里。九点半左右,我总算站在了教授的办公室门口。
我拜访的第一个设施就是赛丁泉巡天项目的基地—— 乌普萨拉(Uppsala)圆顶。乌普萨拉圆顶内安装的是乌普萨拉施密特望远镜(Uppsala Schmidt),施密特是望远镜制式的名称。该望远镜口径50厘米,制造于1956年,最初安装在堪培拉附近的斯壮罗山天文台(Mt. Stromlo Observatory),1982年迁来此地。2004年赛丁泉巡天项目开始运行,乌普萨拉施密特成为该项目的主力设备,迄今为止这一项目共发现了大约50颗彗星和好几百颗近地小行星,为人类对行星科学的了解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教授的办公室就在望远镜圆顶旁边,看起来是集装箱改造而成的。“这里面比较乱,请不要见怪。”教授推开门让我进到这个神秘的地方:一进门就能听到十几个机箱嗡嗡嗡的声音,还看到5个大屏幕一闪一闪的。教授走过去敲敲键盘(只有2个键盘),屏幕就像狗见到主人一样驯服地亮了起来,卖力地显示各种数据。不甚整齐的桌面上摆着一本摊开的大笔记本和许多张草稿纸,都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数据。墙壁上贴着关于袋鼠分类的招贴画。“啊,你是在看我的袋鼠分类图吗?”教授见我注视着那几张海报,便走过来向我解释起袋鼠的分类:“这是灰袋鼠…… 最常见的袋鼠,这一带很常见。这是红袋鼠…… 也很常见,不过比灰袋鼠少一些。”看得出,教授的兴趣很广泛,对袋鼠的研究显然也是上档次的,“这几种…… 我只看到过一两次,回头给你看我拍的袋鼠。”“嗯……”我点了点头,突然感觉脚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张翻起来的床。“观测间歇的时候当然要睡觉啦。”教授解释道,“我们这里还有烤箱和微波炉呢,不过现在里面的食品暂时没有补充……”教授指了指刚进门的右手边。我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今晚天气不行,去看看我的流星监测网工作得怎么样吧。”教授一边说一边带我走出办公室。这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但因为云层遮挡,所以地面并不怎么亮,四周传来淅淅簌簌的声响。“周围有袋鼠,或者野兔什么的。”教授机警地把手电向山林里照了照,但什么也没看到。我们穿过一小片草地,便来到教授的平房。走进房间,教授扭亮灯,拿起摊在桌上的图纸给我讲起课来,大致是说流星监测网的设计和运行方式。一台老旧的奔I在后面发出“嘀嘀”声应和着,——它是流星监测网的中枢。我对这些设备很感兴趣,便和教授讨论起来,直到子夜教授才带我去天文台公寓歇息。
天文台公寓是一个“工”字形平房,有十来个房间。房间都不大,设施也不算豪华,但非常舒服。“你想喝点什么吗?”教授问。他带我来到厨房。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小吃和饮品,而且都是免费不限量供应。我和教授各泡了一杯咖啡,然后走到客厅坐着。那里已经有一位女天文学家,我惊讶地发现她正在出神地看电影《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但我更惊讶地发现教授也坐下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而且还和那位女士(后来才知道应该算是师姐)就故事情节展开热烈讨论。“你也看《哈利·波特》吗?”教授转过来笑眯眯地问。“噢,我看,不过我不太喜欢电影,我喜欢书。”“我也觉得书比电影好看。”教授说。
我一天跑了六百公里,比较困,于是先告辞了,走到9号房间,门上用墨水笔认真地、但不幸地还是谬误地写着我的名字:Qangzi。我花了好一番功夫拉上天文台特制的双层窗帘(是为了消除不必要的外射光),便躺在床上做我的天文梦去了。
第二天早上10点钟,教授便以科学家特有的准点出现在门口。今天是一个可爱的大晴天,白天的内容是参观各主要设备。“你的运气真好,我们的三点九(three point nine,即3.9米英澳望远镜—— 那里的天文学家们都如此称呼)今天恰好是一年一度的维护。Donna的丈夫在三点九里头工作,希望他今天有空能带你看看里面。——里面可是禁区哦,我也没进过几次的。”教授兴奋地说开了。我们在草地上步行,不远处就是三点九那白闪闪的巨大圆顶。3.9米英澳望远镜(Anglo-Australian Telescope)是赛丁泉天文台的镇台之宝,由联合王国和澳大利亚政府联合出资,建成于1974年,建成的时候是世界上最大的望远镜之一;即使在今天,它仍然名居天文界最重要的科研设备之列。3.9米指的是镜片的直径,这巨大的反光镜片就有16.2吨重,表面镀以总计2.5克的铝以增加反射率;包括支架和硬件控制机械的整架望远镜重达260吨,高达15米。为了容纳这个庞然大物,人们建造了高达50米的巨大圆顶,包括办公室、护养车间、机械控制、游客区域等必要设施,以及巨大的观测室。我以前参观过最大的望远镜是北京天文台的2.16米望远镜,所以对于大出好多的三点九我当然是恨不得立即长上翅膀飞进去看个仔细。不过由于今天的望远镜维护是年度盛会,那里的科学家们都异常忙碌,因此我也只好等等了。于是教授先带我去另一个重要的科研设施—— 联合王国施密特望远镜(UKST)。
UKST的圆顶在天文台的一处角落,旁边是Faulkes望远镜—— Faulkes望远镜是亿万富翁Dill Faulkes出资建造的,在夏威夷和赛丁泉各建一台,口径为2米,用于进行科学研究和科普教育—— UKST已经有35年历史了,它可以被称为“天文望远镜中的麦哲伦”—— 因为它曾经担任了编制新一代星图的重要角色。许多非常重要的星表,如用于操作哈勃太空望远镜的哈勃导星星表(GSC),还有目前最常用的美国海军天文台星表(USNO-A/B),均浸透着UKST的汗水。但如今它年老力衰,看起来好像已经几乎被人忘记一样。教授敲了半天门,总算有人来应答。门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高、瘦、头发花白、而且很帅的,穿浅蓝色制服的科学家,他帅到简直—— 用一句广东话——帅到“爆镜”,总之,他可以说比科幻电影里科学家更像科学家,因为不仅很“有形”,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是“真正的”科学家。“这是Ken。这是Quanzhi(念中文名字对于老外来说都有一定难度)。”教授介绍我们相互认识。Russell教授—— 在中文的游记里还是按照我们中国的方式给他一个尊称—— 和我握了握手并和我寒暄起来,问我在哪里读书,在赛丁泉呆多久,等等。
对于Russell教授的名字,熟悉彗星的朋友一定不陌生,他在UKST工作很久了,也发现了相当数量的彗星。“我们缺乏经费,现在甚至连CCD相机(目前天文界普遍运用的影像终端)都没钱配备。”Russell教授一边带着我和McNaught教授在狭小的通道中七拐八拐,一边和我说,“目前只有一个科研小组在利用UKST进行6dF光谱巡天工作,但如果没有后续经费的支持,我想这台望远镜2011年就要退休了。”“UKST要退休了!?”我很吃惊地问道。这么出色的望远镜居然会因为经费不足而退役,怎么能不让人又吃惊又遗憾呢?“帕洛玛施密特(UKST在北半球的姊妹望远镜)现在还风光无限啦。”我又补充道。“事情就这样,我们政府没那么多钱,而且SkyMapper(一台正在赛丁泉建造的新望远镜)已经吃掉了大部分经费了。”Russell教授两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现在UKST的经费基本都是英国人支付的,假如他们不乐意的话……”“也许你可以回去问问,看看你们中国的科研单位有没有兴趣接管?”McNaught教授在一旁开玩笑。我还没应腔,Russell教授就打开一扇门,出现在我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UKST。
Russell教授给我介绍了望远镜的结构、控制机械和现状。“都是上世纪70年代最先进的技术。”他在控制室里苦笑。我看了看,果不其然,看起来和阿波罗时代的控制台别无二致。“这个也是上世纪70年代的技术吗?”我指着一台液晶屏调侃道。“啊,当然,除了这个以外。”Russell教授连忙补了一句,又接着说道,“当然,也许你会喜欢看到…… 这个。”他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圆形的大金属盘,“底片架,这是上世纪80年代的技术。换底片的时候就把底片装在这上面,然后装到望远镜的焦点上。”“不轻呢。”我拿过来掂了掂。“20公斤,而且还要把它举到2米高的地方装上去。当然—— 可以用梯子,不过我基本上是不用的。”Russell教授说。“运动有益健康嘛。”我说。大家都笑了。然后我们又去看了用于做光谱巡天的光谱仪,准确地说就是一台自动机械装置,可以把100个光纤插到焦点上有星星的地方来获得光谱。“北京天文台新建的LAMOST望远镜是可以同时插4000个?”Russell教授问道。我点点头表示他的说法不错。“看来,这东西也过时了。”Russell教授说。
随后Russell教授向我告辞,去忙他的工作了。“我们去看看以前的底片吧,你一定有兴趣。”McNaught教授说,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噢—— 我差点忘记了。”他走到一堵墙面前,用力地转了一下墙上的一个转轮,那堵墙开了,一股寒气淹没了我们。“零下20度—— 底片室,”教授说道,“不过你看看—— 这个房间已经过时了。所以,现在放的都是这个,物尽其用嘛。”他笑着补上了一句,我仔细一看,现在里面放的不是高感度底片,而是盒装牛奶和冰淇淋。
这个小花絮结束以后,我们来到位于一楼的存放历史底片的房间。“十多年前我们就是这么工作的。”教授合上门的同时扭亮了灯,我看到四周全是放满过塑底片的架子,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亮着灯的大桌子,上面摆着几幅过塑的负片,还有很多精密的“量天尺”。“海尔-波普彗星。”我认出其中的一幅,其中一幅所拍摄的正是11年前那颗大名鼎鼎的明亮彗星,于是我向教授提到这颗彗星—— 因为以前有报导说McNaught教授在1993年便已经“发现”了它,然而他却没能认出那是一颗新彗星,发现的荣耀归功于幸运的海尔和波普。“我当时发现了一个历史照片上没有的‘星云’,”教授回忆道,“我后来翻阅了以前的笔记,那时候我写道—— ‘彗星’,后面加了一个问号。然而我没有去确认它,我有太多事情要忙了—— 你知道,科学家就是一群繁忙的蜜蜂。假如当时是我发现了它,那它该叫‘McNaught-Russell’彗星了,Ken当时是观测助手。”“真遗憾。”我替教授感到惋惜。随后我们来到Hartley教授的办公室。Hartley教授也是一位出色的天文学家,“不过他上个月退休了。真遗憾,他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他是个很和蔼而健谈的老教授。”教授说。我又往Hartley教授的办公室里探望,他的办公椅上搭着一件皇家马德里的球衣,是齐达内的。“啊——”教授觉察到我在注视着那件球衣,“Hartley教授非常喜欢运动,他尤其喜欢足球。”这下教授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当我们从UKST圆顶步行到位于另一侧的几个圆顶的时候,他滔滔不绝地大谈足球,谈澳大利亚球员在欧洲联赛上的表现,其专业程度让我又一次颇为惊讶。
随后我又跟着教授参观了两个圆顶:国立大学2.3米望远镜(俗称“二点三”)和老的1米镜;另外还远远地看了正在兴建的1.8米SkyMapper望远镜,这架望远镜将用于绘制精度更高、覆盖更深的南天星图。除了以上的设施以外,我们还看了两架无人值守的自动望远镜:新南威尔士州立大学的自动巡天望远镜(Automated Patrol Telescope),以及新南威尔士州立大学、洛斯-阿拉莫斯实验室和密歇根大学合作研制的ROTSE望远镜,后者在研究时变天体方面大名鼎鼎。这些自动望远镜都安装在乌普萨拉圆顶附近。
这一天过得很充实,赛丁泉的设备除掉三点九以外,基本都转了一转,于是我回公寓去吃了一顿晚饭(正宗的西餐—— 我已经习惯了,还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回房间上了上网。下午八点钟左右,教授唤我出去看袋鼠以及日落。
在赛丁泉,袋鼠的数量比人还要多好多。实际上,袋鼠在澳洲是一种有害动物,因为它们数量太多,多到对庄稼造成了威胁。现在,我看到三点九圆顶下面的草地上二三十只袋鼠在吃草。教授立即向我介绍各种各样的袋鼠:“这里灰袋鼠比较多…… 只有几只红袋鼠,哎呀,真单调。旁边的瓦伦巴格国家公园里很容易看到成百只袋鼠,那里面你就能看到更多种类了。”看起来,教授因为没能向我介绍更多种类的袋鼠而显得有点失望。看到有人走过来,那些袋鼠全都立起来警惕地看着,样子可爱得很,我抓紧时机大拍特拍。随后我们在三点九的圆顶旁边看了一场让我印象深刻的日落。前面提到,瓦伦巴格山是矗立在一片大平原之上的,澳洲的空气质量也是好得没法说,我目送着光彩夺目的太阳慢慢被大地吃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太阳直接落在地平线之后呢。
绚丽的晚霞消失了,南十字星倒立着出现在地平线上;天气是如此的晴朗,星星闪亮得似乎能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天文学家们起劲地工作,自然也没有人会在客厅里看《哈利·波特》了。我和教授一起呆在乌普萨拉圆顶旁的办公室里,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忙碌。“现在—— 我们有1个小时的空余时间,让我们来查查看电视节目单—— 噢,这里有一部本土的电视剧,我们来看看吧?”教授自言自语,拿起一个遥控器一按,我们面前的一个屏幕就切换到了电视台的频道。各位,不要吃惊—— 说说我的个人观点,在这个相当自动化的时代,天文学家们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在天文台做研究的漫漫长夜中找到适当的娱乐活动。比如,据说紫金山天文台的科学家以前是靠看金庸的小说来打发时间,现在是不同办公室联网打CS。天文台超高标准的电脑配置可以满足一切游戏的需要,例如—— 教授的办公电脑不仅是十来个机箱组成的、运算能力超强的并行计算机,而且还拥有3个屏幕哟,只可惜看来McNaught教授更喜欢看电视剧,枉费了电脑的潜力。不过我万里迢迢来到顶级天文台,当然不是来这里看电视的,所以我东看看,西瞧瞧,而教授也并不介意我的提问打断他欣赏电视剧的劲头。
我又走出门去仰望星空。赛丁泉夜晚的风很大,半山腰的树林发出瀑布一样巨大的轰鸣声,倒让人心里产生一种被自然伟力所笼罩的惊恐。月亮悄悄地从东面地平线后面出来了,用柔情似水的光芒轻轻点亮了周围的一切。我注视着这发亮的银盘勾勒出UKST圆顶旁边的小树林,心里不禁涌现出张九龄的《望月怀远》: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我捡起一根树枝,在月光幽幽的照耀下把这首诗的第一句写在一片小小的戈壁上。我想,在赛丁泉以前应该还没有人书写过华夏的古诗吧。赛丁泉的在南半球的纬度大致相当于上海之于北半球,不同的是熟悉的北斗七星永远不会升起,高悬在天顶的是南半球的地标—— 南十字星座。不过那皎皎明月,在地球上任何一处都是一样的。它能将你的心思带回故里,使游子在异国他乡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我看了一阵星空,沉思了一阵,又回到办公室内看教授工作。大约凌晨3点,乌云鬼鬼祟祟地从北方飘过来,天空像舞台上的帘幕被拉起来一样,连月亮也看不到了,我和教授便各自回住所休息。第二天我9点多才醒来,天气又放晴了,太阳炙烤着大地。十点整,教授又守时地来敲门了:“你是中午1点的车是吧?这里到科纳巴兰布兰只有20公里,我想我的车的水箱是不会出问题的。我送你去小镇吧。”我点头表示接受教授的提议。“嗯,真遗憾,这么快你就要离开了。”教授略带惋惜的说,“还有什么地方想看看吗?”“三点九!”我立马蹦出这三个字。“哈哈,”教授笑了,“昨天Donna的丈夫实在忙到没空—— 很抱歉,你也知道,这是繁忙的季节。不过,我想今天他能挤出几分钟时间的,我再去问问看。”
为了实现亲眼看看三点九的梦想,我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不过这一愿望总算也被满足了。Donna的丈夫,一位负责三点九的科学家,带着我和McNaught教授从“游客止步”的小门后坐电梯来到位于第4层的工作平台,我诧异地看着那庞然大物,——当然仅仅是在一个平台上。“可要小心警示标志。”科学家提醒道。我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紧张地四处忙碌,相当于4辆解放牌大卡车一样重的镜片刚刚被吊运至底层,接受一年一度的维护。我又抬起头看着巨大的望远镜,这探索宇宙的巨大机械看起来可真是大到吓人,相比之下,我不过相当于一张大办公桌旁边的一只甲虫。随后我们又被许可进入三点九的控制室—— 一架子一架子的计算机,不过都被断掉了电源,因为目前处在维护期。随后,Donna的丈夫就向我们告辞了,因为他现在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我能参观到这座世界顶级的望远镜,也感到心满意足了。
一句话总得有个句号,一篇文章总得有个结尾。一小时以后,我和教授便在科纳巴兰布兰的长途车站(其实也就是一个黄色的长途客车站标志和一小座挡雨棚)握手告别。“你今天多大了?”教授问道。“十九岁。”“十九岁!前途无量啊。总之—— 先拿到学位,然后就做你喜欢的事吧。加油!”我微微欠身,表示感谢教授的良言。教授最后向我挥了挥手,我就登上了开往里斯哥的长途客车。8个小时后,我在蒙蒙细雨中抵达了Strathfield火车站,科纳巴兰布兰-赛丁泉之行圆满结束。
2008-Mar 5Wednesday
沃加漫记
2008年3月5日23:21 一图胜千言, 椰子笔谈 3条评论 || 3 Comments一辆外观颇为破旧的州际火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巨响,从一望无际的草原开进了新南威尔士州中部小镇沃加沃加(Wagga Wagga)的视野之中。沃加沃加的人口虽然只有4.4万,但却是新南威尔士州最大的内陆城市,同时也是澳大利亚第五大内陆城市,它是州内的农业、商业、教育和交通重镇,其火车站是悉尼-墨尔本铁路上最大、最重要的站点之一。沃加沃加原是Wiradjuri族土著的居住地,“沃加”(wagga)在土著人语言里的意思是“乌鸦”,而这个地名按照Wiradjuri语的意思是“乌鸦聚集之地”,不过现代为了使用简便,有时也直接称此地为“沃加”。伟大的探险家Charles Sturt船长在1829年成为首个造访此地的欧洲人,欧洲移民随即来到这片适宜居住的土地上,并用精良的武器赶走了原居此地的土著居民。随后沃加发展得非常迅速,在1870年成为一个自治市的时候,它已经拥有逾千的人口;1878年从悉尼的铁路修建至此,使沃加一跃成为澳大利亚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由于它恰好位于澳大利亚两个最大城市—— 悉尼和墨尔本的正中间,水源供应又十分充足,在1898年讨论成立联邦的时候,曾有相当多人提议这一“乌鸦之城”应成为未来澳洲的国都。在战后,澳洲政府将大量退伍军人安置在沃加沃加,使得这座小镇又一次步入黄金时代,并于1946年正式建市。沃加唯一的大学是Charles Sturt大学,它有5个校区,同时也是西新南威尔士州(泛指蓝山以西的地域)唯一的高等学府。
我和一群要下车的旅客站在车门旁边,紧张又兴奋地透过车门上的小圆窗看着火车减速开过马兰比吉河(Murrumbidgee River),进入沃加的市区范围。之所以紧张又兴奋,不仅仅是因为这是在我在国外第一次独自长途旅行的首个目的地,还因为即将见到近5年没见的高中同窗Ashley小姐。Ashley是我高一那个班的班长,那时候正好坐在我后面,因此关系很好。不过5年前她随家来澳洲读书并定居沃加,所以从那时起我们几乎没见过面。这次我既然千里迢迢来到澳洲,哪有不登门拜访的道理。正想着,火车就已经在沃加火车站老旧的站台上停下了—— 从开入市区到进站停车,还不到一分钟。
沃加虽然是铁路大站,但也不过只有1个站台和几股岔道,每天只有往返于悉尼和墨尔本之间的4趟XPT客车停靠;从站台走上十来步就能走出火车站。由于这里的火车都是列车开动后才查票,因此你可以随意出入火车站,于是我刚下火车就和Ashley来了个四目相对。Ashley今天穿一件淡粉色的T袖衫,与我以前印象中国内的那个她无异;大约是因为我近来对袒胸露臀的金发美女已经看得视觉疲劳的缘故,Ashley的打扮倒让我的眼球颇为兴奋,难得起了一种“朴素也是美”的感觉。不过Ashley虽然衣着很中国,但生活上已经像西方的同龄人一样自给自足了。我们一见面便叽呱个不停,毕竟太久没见了,而且我又是“第一个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看望她”的高中同学,Ashley自然兴奋异常。她带着我步行到她自己在沃加东郊租的房子,这是一栋在澳洲非常常见的平房,建筑面积大概150平方米,另带有两三百平方米的花园。Ashley和另外几位中国女生一起住在这里。“我的房间儿比较乱,请不要见怪。”几年不见,Ashley的国语已经带有一些淡淡的北方口音,而且听起来也略有一点生硬。她一面说,一面拿出汽水来招待我。接着她又带我到后花园认识了隔壁房子的一头黑色大狼狗。“大黑!”Ashley十二万分客气地抚摸那只狗的头,并把我介绍给它。我以前还没领教过澳大利亚狗的厉害,——这个随后再说,——那狗一见到来了个客人,尾巴摇得像个电风扇一样,想冲过来向我表示友好。“大黑!Sit!”Ashley连忙叫道,“我们要出去啦,回来再和你玩,okay?”于是狼狗很听话地走开了。我心想,这狼狗的语言能力也真不错,竟然既懂英文又懂中文,实在值得赞赏。Ashley一边拉着我走上马路一边说,“我们去shopping mall喝杯咖啡,然后我去做part-time job,你在我家上网吧,okay?”“噢,那当然好啦。”我心不在焉地回答,此时眼睛却不自觉地四处晃悠,欣赏着这妙不可言的异国风光。“这地方真太美了,鸟还是可以生蛋的嘛。”看着毫不见灰色的蓝天,我开玩笑地对Ashley说,——她总是称呼沃加为“鸟不生蛋的地方”。“它们要是高兴,当然还是可以生的啊。有一天傍晚我正自己在家里,突然听到外面传来‘Hia hia hia’的怪笑声,哎呀真是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隔壁闯进来一个疯子!出去一看,竟然是几只澳洲笑鸟。哎—— 给几只鸟吓成那个样子—— ”“哈哈哈!”我给Ashley的故事逗乐了。这时我们正走在Tarcutta街上,左边是一片有两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的草地,许多小孩子在草地上玩耍,还有一些正在度周末的老外在玩足球。“好漂亮的草地啊!这地方的生活真是悠闲,”我赞叹道,“以一个旅游者的视角来说,我会很高兴住在这里的。”“是很美,每天的天空都是这么蓝。不过住久了,也会觉得很沉闷,下午四点钟商店就关门了,一点都不像广州那么热闹。”“那为什么不回到国内呢?”我半开玩笑地说,“也许吧,每个人都会走不同的道路啊。”Ashley突然用一种哲学家的口吻说。
我们到The Coffee Club要了两杯芒果冻似的冷饮,这是Ashley的最爱;不过我们并没有太长时间聊天,Ashley四点钟要上班,于是我回到Ashley的家上网。
本来要是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上网,应该还是不会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的,结果在后花园里的散步却让我再度领教了澳洲狗们的“热情”。我正在后花园里欣赏日落,结果大黑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面对我猛摇尾巴,一面装作要扑我的样子。“我是Ashley的朋友,我们客气点玩哈。”我对狗说,于是它用后腿立起来,前爪搭在我的腰上,要向我问好。很不幸,大黑看来是懂我的话,可我却听不懂大黑的“澳大利亚狗语”,心想着:这位仁兄龇牙咧嘴,该不是要尝尝”Made in China”的鲜肉吧,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我趁大黑一个不注意就溜回屋内,任凭它在外面如何叫“出来和我玩吧”(这是Ashley后来翻译的)我也雷打不动。“哎,大黑啊,就是想找人和它玩,”Ashley后来和我说,“我出去晾衣服的时候它就走上来想要和我玩,结果我说:‘大黑,sit!’于是它乖乖的坐下,幻想着我晾完衣服会和它玩,结果我晾完衣服就走回屋忙自己的事情了,剩得它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么一件事,我已经认识到一点:澳大利亚的狗和他们金发碧眼的主人一样,都是极端热情的,如果不是“狗专家”的话,最好来个敬而远之。
九点刚过,天还没全黑(澳洲此时正是夏季,八点才日落),Ashley就下班回来了,邀请我到她叔叔家过夜。她叔叔家虽然住在小镇的另一头,但是开车只需要十五分钟便可到达。Ashley让出自己的房间给我睡,她的房间有一扇又大又明亮的窗户—— “以前我的窗总是擦得很干净,以至于每天早上都有小鸟把我叫醒。怎么叫呢?就是——”Ashley做了一个齐达内式的撞头姿势,“嘣!撞到窗户上,然后像喝醉酒一样滑下来。”“然后呢?”“啊,你不要担心那些鸟,它们过一阵就会好的。”“那现在还有鸟叫醒你吗?”我好奇地问道,“噢,现在没有了—— 因为我叔叔养了一只狗。——哎呀!它比大黑还要热情呢,假如叫它碰到你,它会把你的裤子撕碎的—— 我就付出过一条裤子作为代价。”Ashley笑着说。然后我们走到屋外看星。即使在沃加的市中心,天空也依然不可思议地黑,我非常高兴,便向Ashley详细介绍了在北半球低纬度所能看到的所有星座,并绘声绘色地讲了好些星座的故事(顺带一提,据传星星小飞侠P.K.先生有过此名言:“浪漫的星座故事是勾引少女的法宝”)。“不过,到澳大利亚好几天了,我还是没能找到南十字星在哪里,我想我要找找看……”我补上一句,开始在天空中四处张望 ——南十字星是我的网名,同时南十字图案是南半球的标志,可以在澳大利亚、新西兰、巴西等许多国家的国旗上找到代表它的图案,所以看到南十字星座是我来到南半球的一大夙愿,——“南十字星座吗?在那里!”Ashley连看都不看,摆出一副先见之明的神气往天空中的一指。我大为尴尬,因为Ashley刚到澳洲的时候,我还通过网络教她如何辨认南十字星座,结果现在自己反而认不出来,——不过最后我承认她指的星座是对的。我们聊到凌晨三点才各自去睡觉,Ashley细心地把我的枕头放到靠窗一侧,让我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高悬于天际的南十字星座。
在内陆的沃加很少要担心阴天下雨。我第二天醒来,天空依然是不可思议的、让人陶醉的蓝色,连一丝云也没有。这一天上午,Ashley和她叔叔一家要开车带我在沃加转一转,然后我搭中午1点半的火车前往墨尔本。
这一天刚好是星期天,于是我们首先去跳蚤市场(Sunday Market)。澳洲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即使是很偏远的小镇,也会有超市和各式各样的商店,比如沃加的购物中心几乎可以相当于一个微缩版的天河城(广州著名购物天堂);711便利店和麦当劳肯德基之类的快餐店更是遍布各地,因此住在偏远的地方,并不会遇到什么更多的麻烦。就比如沃加的跳蚤市场,虽然外观上看起来还像一百年前的大集市,但从农家水果、冰激淋,到搞笑的魔鬼公仔、精致的古式餐具,几乎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之后我们开车到沃加的北面去看马兰比吉河,它可以说是沃加的“母亲河”,沿河有Wiradjuri步道。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我看到好多悠闲的沃加居民在这条步道上骑车或者散步。他们看到我是外国游客,都友善地和我打招呼。顺带一提,如果运气足够好,你还可以在这一带河面看到澳洲的特有物种—— 鸭嘴兽,不过今天我没时间耐心等待。“那边是St. Michaels大教堂,沃加图书馆在那边,”Ashley热心地当起导游的角色,“有一回我路过此地,看到有2只大鸭带着5只刚出世的小鸭,神气活现地横过马路,而两边的汽车全部停下来让行!很好奇这鸭子一家横过马路去做啥,原来它们是去图书馆的人工水池里洗‘高级澡’去了。”“哈哈!”我为这里能发生这么多有关动物的趣事感到兴奋,“澳洲生活悠闲,连鸭子也讲起享受来了!”“嗯,不过那5只小鸭现在都长大罗…… 今天好像不见它们。”Ashley随意张望了一下,好像那5只小鸭是她的兄弟。
古诗云“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到一个地方如果有条件,就应该登高望远。于是我们从沃加市区的北面开车到位于沃加正中的Willans山(“我来这里5年了都没上过呢,今天和你一样都是第一次上去。”Ashley对我说)。Willans山的海拔为304米,相对高度约为100米,登上此山可览沃加全貌。大气非常干净,连沃加东面70公里外的山脉都清晰可见。由远及近,便是小小的沃加城,大部分都是平房,连郊野和城镇的分界线也可以看得很清楚。在Willans山顶还可以看到西南方有一个大湖,叫Albert湖,它也是我们今天最后一个游览地点(“没错,沃加就这么大,两个小时就逛完了。”看到我露出惊愕的神情,Ashley说道),于是我们开车前往。Albert湖是个大人工湖,有成群的大嘴鸟在湖面歇息。
我们到市区的餐馆吃了午饭(哎,西餐吃得我舌头都快给晕得熔化了……),Ashley的叔叔把我送到火车站,然后我便辞别了他们一家,Ashley独自陪我进站候车。
要在24小时内叙完5年的旧是不太可能的,即便是铁路公司让火车延误了半小时也不可能(顺带一提,火车误点在澳洲似乎是很正常的,我坐了5趟火车就有4趟是误点的)。下午两点,当从悉尼的火车发出巨大的噪音,扑哧扑哧地(没错,还是内燃机车)开进沃加火车站那又小又旧的站台时,从环境到气氛就好像19世纪小说中的场景合二为一,任何言语也比不上一个动作能表达内心的情感:我和Ashley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我就上车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Ashley微笑地向我招手道别,穿白制服的工作人员吹响了列车启动的哨音,于是沃加—— 连同Ashley—— 飞快地从视野里消失了。我孤零零地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
2008-Mar 3Monday
Mount Stromlo天文台游记
2008年3月3日17:23 一图胜千言, 椰子笔谈 2条评论 || 2 Comments 在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西南偏西方向12公里处,有一座海拔780米的山头,名叫斯壮罗山(Mt. Stromlo),此山便是澳大利亚两大国立天文台之一—— 斯壮罗山天文台的所在地,同时还是澳大利亚国立大学(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天文与天体物理研究院(Research School of Astronomy and Astrophysics)的所在地。这里曾经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2003年一场严重的森林火灾将这里所有的研究设备几乎全部烧毁,现在只剩下天文台遗址和重新修建的办公楼了。不过澳洲国立大学是世界前十,其天文与天体物理研究院也是数一数二,我想有机会还是应该看一下,所以我联系了台长助理Trish Thompson先生,他很热心的提供了帮助。
2月21日,小舅带我从悉尼驱车3小时抵达堪培拉,从飘扬国旗的澳大利亚议会大厦出发,走阿德莱德大街转Cotter路,只消20分钟就可以抵达斯壮罗山路口,一道V字形的山路把我们引向山的最高处,几个孤零零的圆顶耸立在山头上,提示着人们这里就是天文台所在地。
Trish正在市区的国立大学校园内上课,他安排了博士生Simon师兄带我参观天文台。Simon是新西兰人,有点儿胖,看起来又健壮又和善。他先安排我去听一场报告,报告人也是个学生,他做的是关于高能星系核的研究。不过他的英语说得太快,夹杂着太多专业词汇,而且对于高能天体物理我也连新手都不算是,所以这场报告差不多没听懂。随后大家都到旁边的房间里吃零食喝汽水顺便讨论,这时Simon把我介绍给各位老师和师兄(没有师姐),随后带我去逛天文台。
斯壮罗山天文台始建于1911年,在2003年大火前已经安装有6架望远镜,其中最著名的是口径达1.3米的大墨尔本望远镜(Great Melbourne Telescope),它在1992年就安装了一千六百万像素的矩阵CCD—— 这是当时世界上最高解析力的数字相机—— 用于检测重力透镜效应,随后大墨尔本望远镜又用于研究高红移超新星,并做出许多重大发现。然而,现在展现在我面前是一幅破败的景象,大墨尔本望远镜被烧得只剩下骨架,看起来倒像是北京古观象台里的观象仪了。“镜片和探测器都被烧融化了,地上还有一些残骸。”Simon指着被熏得焦黑的地面上的一些胶体似的东西,我向前走了几步想看个仔细,“别走近,这个地方很危险,残骸随时可能塌落。”Simon连忙说(当然说的都是英文)。之后我们又看了旧的办公楼,看起来就像刚打完仗一样。
“两边原来都是七八个人高的树,原本还可以遮挡一些堪培拉的光害。”稍等一阵,他又补上一句。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有零星的漆黑树桩,以及稀疏的荒草。“我从网上看到说斯壮罗山天文台有重建计划?”我想改变一下气氛。“我们没有重建天文台的计划,”Simon说,“只重建了办公楼,同时修建一些游客设施,”他指了指刚修好的游客中心,“很快就会开放了。政府没有给我们足够的资金,因此我们把所有用于科研设备的钱都投在赛丁泉(澳洲另一著名天文台)上。”
正说着,只见西南方天空一片乌黑的阴云正翻滚着过来,同时刮起了持续的狂风,吹得地面的杂草不住“哗哗哗”的响。“天气要变坏了,我们快点回到办公楼去。”Simon说。随后,他把我引见给研究院负责人之一Bicknell博士,我向Bicknell博士了解了一些有关研究院的情况。由于天气不佳,加上原计划还要到堪培拉市区的国立大学校园转一下,我随后就告辞了Bicknell博士和Simon师兄,小舅开车带我下山。也算是时候,刚离开斯壮罗山没多久,暴雨便夹杂着冰雹跟踪而至。
2008-Mar 2Sunday
走马观花:首都堪培拉
2008年3月2日19:07 一图胜千言, 椰子笔谈 2条评论 || 2 Comments2月21日,小舅带我从悉尼驱车3小时抵达澳洲的首都—— 堪培拉。注意:澳洲的首都是堪培拉,而不是悉尼;1901-1927年澳洲首都曾经是墨尔本,但后来由于悉尼和墨尔本在首都问题上争执不下,于是澳洲的首都便成了现在的堪培拉,它距离悉尼约300公里,墨尔本约650公里。顺带一提,在联邦成立以前,另一个曾经被考虑作为首都的城市是澳大利亚第五大内陆城市沃加沃加,这一城市也是我澳洲之行的目的地之一。
堪培拉原为Ngunnawal族土著的居住地,他们称呼此地为Kanbarra,意思是“聚会的地方”。由于这层意思很适合代表一个作为国都的城市,因此随后欧洲人沿用了这个名称,只是在1936年把Kanbarra改称Canberra。这块地方虽然在2万年前就已经有土著季节性地居住,但大规模兴建城市还是要等到1913年、堪培拉被选为首都以后。城市是美国建筑师Burley Griffin设计的,因此城市中心的大人工湖也以他的名字命名—— 格里芬湖。堪培拉目前的人口约为33万,其著名地标是圆环形的新国会大厦(Parliament House),在格里芬湖的南面,完工于1989年。
堪培拉是座依山傍水的城市,周围均为丘陵地貌。虽然城市本身还把就约有600米,但都市圈内的最高点不过是Majura峰,海拔888米。在城市内稍微开阔的地方,如果天气较好,可以眺望到西南面的雪山(Snowy Range)等地。莫龙罗河(Molonglo River)划城而过,当然还有市中心的格里芬湖。
到堪培拉我想看三个地方:第一个是澳洲天文研究的重镇之一—— 斯壮罗山天文台(Mount Stromlo Observatory),第二个是排名世界前十的澳大利亚国立大学(Australian National University),最后一个便是国会大厦。我在斯壮罗山呆了2个多小时,而且之所以没有呆更长时间还是因为瞭望到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虽然斯壮罗山距离堪培拉有12公里,但堪培拉有两个很高的地标却依然轻松可见,其一是Telstra塔,有195米高;其二是格里芬湖中的库克喷泉,最大喷射高度为147米,于1970年4月19日正式启用,它是为了纪念库克船长,他在1770年4月19日抵达了澳大利亚的东海岸,成为首个抵达澳大利亚东海岸的欧洲人。我更喜欢喷泉,不仅仅因为库克船长是个伟大的探险家,还因为电视塔什么的我见得多了,而这么样的喷泉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我们刚抵达市区就下起了猛烈的暴雨,其间还夹杂着冰雹,这使得我在国立大学的漫游有些扫兴。我仅仅是趁着暴雨冰雹的间歇,在国立大学的横牌前(对,澳洲的大学似乎都找不到一个校门之类的地方)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坐在车上简单漫游了一下,就鸣金收兵了。之后我们又越过莫龙罗河,绕着国会大厦转了一圈。我觉得国会大厦挺漂亮的,圆环形的造型不仅好看,而且也成为一个交通大环岛,很好的融入了城市。
堪培拉看起来适宜居住,但可游览的地方则不太多。于是我们就沿着联邦大街离开堪培拉,返回悉尼了。刚才给我们造成不小麻烦的积雨云已经移到我们的东面,在夕阳的召唤下投出一道美丽的彩虹。
2008-Mar 1Saturday
从Strathfield到Wagga Wagga
2008年3月1日23:51 一图胜千言, 椰子笔谈 评论/Comment. 在悉尼呆了两天之后,我就准备开始跨越澳大利亚大陆的州际旅行了。所谓“州”际,其实也就是从新南威尔士州到维多利亚州,不过在地理上说起来还是饶有趣味的:从温带海洋性阔叶林气候的悉尼开始,翻越到澳大利亚山脉背风一侧的沃加沃加(Wagga Wagga),此地位于墨累河-达令河平原上,属于干燥的温带草原气候;穿过奥尔伯里(Albury)进入维多利亚州境内的时候又翻越到澳大利亚山脉的向风侧,墨尔本附近是相对湿润的亚热带地中海型气候,看着窗外的风景向幻灯片一样变化,可有意思着呢!不过从悉尼到墨尔本也相当远,火车就要坐接近12小时,不过这次我不是一次去到墨尔本,而是先去沃加沃加拜访一位久未谋面的老朋友—— 斌姐。在此之前,不妨让大家也来简单探究探究澳洲地理,兴致高的看文字,兴致低的看照片吧。
旅行从Strathfield开始。Strathfield是悉尼通往西部铁路上最近的一个大站,不过和内地的城市铁路枢纽比起来并不显得怎么热闹,应该是人口的差异吧。总之,旅行下来才发现,站台上能站上十几二十人的火车站已经算挺热闹的了,而且一般也只有大城市或者是大城市卫星城的火车站才可能有两个以上的站台。这里一路上都是一副市郊风光,大仓库、小马路、双层别墅,偶尔会掠过一个悉尼城市铁路的车站,不多不少地散布着等待搭火车进城上班的人。不久,火车抵达距离悉尼约50公里的坎宝镇(Campbelltown),也许可以算是大悉尼的地界,反正貌似这是悉尼-墨尔本铁路上最后一个有电子站牌的站点,接下来的站点使用的基本上是20世纪20年代的方式—— 一个老气横秋的大叔搬来一个小梯子,拿起手里的棍子,换上下趟列车终点站的牌子,同时还像小孩子玩玩具一样把那个不会走的时钟调到下趟列车到达的时刻。顺带一提,我总算是知道了“中国移动信号全程已覆盖”的分量了。当火车开过坎宝镇以后,基本一路上都是没有手机信号的,只有经过小镇时才会有上一两分钟。
车行两个小时抵达苔谷(Moss Vale)。苔谷既是地名,也是澳大利亚山脉中一个宽约20公里的开口,此地便是湿润和半湿润半干旱的地界。在苔谷之前,你可以看到铁路两旁起伏的草地上散布着一小片一小片的树林,远处略为高的小山上则是郁郁葱葱一片;阴沉的天空偶尔透出几束阳光,显得懒洋洋的没有力气。过了苔谷,天逐渐放晴了,树林出现的次数呈趋近于无穷的对数关系缓慢下跌。典型的草原景象—— 一望无际的草地、形单影只的大树、傻乎乎吃草的家畜,一切像放电影在窗外铺展开来,只是这里的草很短,算不得是“风吹草低见牛羊”。刚开始见到的时候很兴奋,拿起相机大拍特拍。然而久而久之,千篇一律的景象让我的眼皮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一口气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到了卡塔蒙扎(Cootamundra),距离悉尼已经约400公里了。火车刚离开车站还不到两分钟,两旁又是望不到边的原野,我一觉醒来气力恢复,于是继续欣赏此等陌生的景象。
这里更是一片草原风光。两边不至“遍地牛羊”般夸张,但的确可说是牛羊成群,其中主要还是牛,而且看上去都是肉牛。由于正值晌午时分,绝大多数的牛们都躲在零星的大树下乘凉,其中有几群牛特别靠近铁路,它们不约而同地用一副老大哥式的心不在焉的神情旋转着头,注视着飞驰而过的火车。相比之下,大草地上那些脏兮兮的羊看起来好奇心要弱一些,它们对火车不感兴趣。倒是相对罕见的马,对火车的兴致似乎比牛还高,更有一只蠢蠢欲动,作“马踏飞燕”状,要和火车赛跑。然而更多的草地是空荡荡的,我想不是正在养草就是要收割草皮。大地几乎像机场一样平,遥遥望去,天地相接的那条线不时闪现,配以毫不见一点灰色的浩瀚天际,让人始终觉得心情舒畅。
火车经过人口仅6000的草原小镇朱尼(Junee),又开入不见人烟的荒凉原野,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到达了我此行的目的地—— 沃加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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